蘇曜說了個名字,說實話,她似乎不認識,之後他才低低的一句:“他當年負責這個項目雙方的簽署對接。”
從那一秒開始,她一直沒說話。
蘇夫人去見那個人,說明她認識,跟項目易主又有什麼關係?
猛然的,她就想到了蘇夫人的那句話。
【他們全死了,隻有我活著,這是上天有眼。】
是麼?
手心不由自主的攥緊,轉頭定定的看著蘇曜,他的臉依舊溫和,卻藏著凝重。
回到下榻的酒店,彼此都沒有說一句話。
隻有到了房間門口,她終於轉過身看著蘇曜,“如果,我最終會傷到你母親,你會怎麼辦?”
蘇曜一手在大衣內側拿房卡,聞言,動作頓住,靜靜的看著她。
良久,他終究幾不可聞的一歎,“夜七,如果一切如我所料,即便我把她送到你手裏,我欠你的,仍舊比欠她的多。”
蘇夫人是什麼樣的女人,整個榮京都知道,隻是知道的很多人逐漸遲暮,那些事旁人不會閑得去翻。
輕輕蹙眉,她竟然已經開始心有不忍。
“不,你不欠我。”她清淺的聲音,“那是上一輩的事,你沒參與。”
甚至,蘇夫人曾經的作為,讓身為兒子的蘇曜為之蒙羞,她沒有認真帶過一天孩子,她的時間,浪費在了那些不為人道的所為愛情裏,回過頭來,又怎麼能讓蘇曜替她贖罪?
蘇曜走過去,抬手撫了撫她的發,“沒事,你盡管往前走。”
看著他轉身進了房間,回頭對她道了一聲‘晚安’,傅夜七卻站在門口久久沒動。
良久,她才轉身刷卡進門,放下包,無力的陷在床上。
如果要問她的初衷,絕對不是要查出什麼,對誰報仇,她隻是想知道真相,隻是想知道,父親當年頂不住的壓力到底多可怕。
“嗡嗡!”的震動從包裏沉悶的傳來。
她翻起身,臉色清淡,拿過手機的那一刻卻皺起了柔眉。
是了,她都到了一整天了,居然忘了給沐寒聲回電,他本就生氣,恐怕已經氣得不成樣子。
“喂?”她清雅的音調,掩飾了淡淡的疲憊。
那頭的人聲音低沉,又陰暗,“我在意大利,蘇曜的公司。”
她心底驀地‘咯噔’,忽然坐直。
“你……怎麼到那兒了?”略微遲疑的問句。
他追著她滿世界跑已經不是第一次,但這次不一樣。
而她剛剛那一句,‘怎麼到了那兒’而不是‘這兒’已經暴露了自己不在意大利的事實。
沐寒聲低首,看似漫不經心的踢著腳下的台階,薄唇卻輕輕一弄,“那麼,你在哪?”
她咬了咬唇,微微吸一口氣,頭一次這樣回答他的話。
“我可以不說麼?”
聽筒裏似乎傳來沐寒聲幾不可聞的冷笑,“怕我打擾二位?”
她蹙著眉,如果蘇夫人涉及當年的事,作為項目轉購方的迪雅君,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她甚至和蘇夫人有著不一樣的關係麼?就像這一次的項目,兩人又站在了一起。
可迪雅君是誰?那是沐寒聲如今最重要的朋友了,她怎麼能就這麼說出自己在查他朋友?
抿了抿唇,她都覺得自己很殘忍,“如果你想那麼認為,我也無可辯解。”
她甚至都聽到了沐寒聲用力捏緊手機的聲音。
生冷、僵硬。
不知過了多久,隻是久到傅夜七握著手機的手指都僵了,終於聽到沐寒聲飄忽的低沉,“好。”
好?
好什麼,她也就那麼呆呆的拿著手機,又是半天沒動,不知道沐寒聲會做什麼。
但他那麼淩傲的自尊,絕不會允許自己再從意大利追她過來。
……
沐寒聲連夜飛回榮京,從頭到尾那張冷峻的臉陰鬱無比,似撲了一層霜。
回到榮京時已經是第二天夜裏,可他從機場直接去了禦宴庭。
許南從門口看到他進來,步伐淩厲,幽暗的眸子深不見底。
“給你兩個小時到禦宴庭。”低啞的嗓音,冷森森的對著電話那頭的宮池奕。
宮池奕硬是被從被窩裏拽起來的,“現在幾點了?”
“來不來?”沐寒聲的聲音裏根本沒有征詢,隻有憤怒。
宮池奕終於意識到哪裏不對勁,冷鬱的眉峰微動,坐在床邊,“發生什麼事了?”
“嘟!”掛了。
掛了?宮池奕盯著手機,他一直都是沉斂穩重的人,怎麼今天這麼暴躁?
匆匆換了衣服,同樣將展北從被窩裏拽出來開車往榮京走。
將近兩個半小時的路程,展北硬是隻用了一小時四十分鍾,到了禦宴庭,他清瘦又有力的身形站在車邊給主子開門。
“困就在車裏眯會兒。”宮池奕走之前對著展北道。
然而展北卻一臉冷肅的跟著他的輪椅往裏走。
宮池奕頓了一下,轉頭看展北。
展北抿了抿唇,道:“公子,我聽傅小姐和沐先生最近不太和睦,您當初勸沐先生分的……”
宮池奕忽然想起了之前的事,皺了一下眉,倒也沒好氣的扔了句:“他要真揍我,你攔得住?”
展北抿了抿唇,沒說話隻跟著往裏走。
許南見了兩人,立刻引到了沐寒聲所在的包廂,臨進門之前,還特意囑咐著:“沐總心情不好,池公子勸著悠著點。”
宮池奕眉目微挑,“來了就是來喝酒的,有什麼可勸的?”
額,許南蹙眉,竟然無話可說。
宮池奕推門進去。
包廂裏的燈光不亮,昏暗下隻有沐寒聲一人悶聲坐在那兒,他進去的瞬間,犀利的目光就掃了過來。
宮池奕卡下輪椅按鈕,明智的距離他一段距離,淡淡的問:“什麼事這麼急?”
沐寒聲從昏暗中傾身去拿酒瓶。
也就是那一下,宮池奕看清了他的樣子,頓時驚得眯起眼。
這是沐寒聲?
冷邃的五官鋪滿疲憊,甚至是狼狽,幽暗的眸底淡淡的血絲。
“你這是幾天沒睡?”宮池奕狐疑,“藍修都消了奪取總理之位的野心,最近也沒來榮京,你愁什麼?”
倒完酒,沐寒聲把杯子放到他麵前。
“嘭!”一聲,幹脆利落,然後薄唇一動,冷然一句:“喝。”
宮池奕愣了一下,看著滿滿一杯酒,“身為上流社會一份子,酒可不是這麼喝……”
“我讓你喝!”沐寒聲不理會他的囉嗦,冷沉沉的一句。
沒辦法,宮池奕眉目一皺,揚起脖子,倒是喝得輕快,轉眼見底。
結果沐寒聲又把第二杯放了過來,這次連話都懶得說。
宮池奕抿唇,看了他,再看他,“你沒事吧?往死裏灌?”
“別那麼多廢話。”沐寒聲很不耐煩。
所以,池公子唯有恭敬不如從命,喝!
三倍下肚,因為喝得太急,宮池奕打了個酒嗝,優雅的閉了閉眼緩過去,然後看著對麵的人,“灌死我,你也得給個理由啊。”
沐寒聲嘴角冷冷的扯了一下。
這次沒有逼他,而是給自己倒滿酒,一杯接一杯的灌下去。
看得展北在一旁頭皮發麻。
宮池奕也急了,伸手按住酒杯,“到底怎麼回事?媳婦跑了也不至於這麼糟蹋自己吧?”
沒想,沐寒聲冷然一笑,“那你倒是說說,媳婦跑了該是什麼樣?”
宮池奕靠回作為,一手往座椅邊橫著一搭,墨眸輕輕一眯,舌尖抵著思緒,“天下何處無芳草?榮京要是不夠,我把天衢的女人給你運過來?一個女人跑了,還有千千萬萬,不必苦了自己。”
沐寒聲也慵懶的依靠著,目光卻陰森森的,“我倒是好奇,為何你池公子貴庚二十八,卻守身如玉?”
一下子戳中宮池奕尷尬點,他麵上好歹是天天混娛樂圈的人,這說出去未免太丟人。
也更是因為這事,他此前聲稱,回去就要把某個女人弄得‘要死要活’,結果折騰一晚上,居然連口都找不到,該死的顧小姐每天美眸流轉的冷笑他一遍。
宮池奕摸了摸鼻尖,“還是說你的事吧。”
沐寒聲冷漠的扯了一下嘴角,撚起一杯酒,又是直接灌了下去。
宮池奕一擰眉,想起那個女人早晨醒來對著他風情的吹起,然後蔑視的看向他的下身,瀟灑走人的模樣,他也端起酒杯一口灌了下去。
女人何苦為難丈夫!
宮池奕看向他,“嫂子……”
“閉嘴。”沐寒聲一個字都不讓他說。
宮池奕抿唇,吐著酒香,“其實女人一旦跟了誰,沒那麼容易離開的。”
嗬!沐寒聲冰冷的眸子,目光半天才看過去。
“來,以你的經驗,談談一男一女國外出差下榻酒店,會幹什麼?”沐寒聲低沉的嗓音,顯得慢條斯理,又顯得頗為好奇,偏偏音調沒有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