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頓時往下陷,她也跟著皺眉。
沒看藍修的表情,耳邊卻已經是他低低的聲音:“隻是受了驚嚇?”
她反應了會兒,側首看了他,直直的撞進他深邃的眸子裏,一張冷厲的臉麵對著她,目光定定的盯著她。
她才點了點頭,“是沒事。”
在矛盾最尖銳時沒有準備的分開,兩人坐在一起也就顯得很怪異。
辨不清到底誰的過錯多,但心裏都是歉意的,隻是都不知道從哪開始低頭。
隻記得後來齊秋落倒了一杯水,差點杯子一歪,是他伸手接了過去,不準她再動,老老實實的拉到身邊坐下。
也忘了他是怎麼就說起了“你畢竟是女人,稍有不懂事,我也不該那麼凶,至於婚禮,我們再辦。”
那天的婚禮純屬為了引誘辛子龍的現身,作不得數。
她終於鼻尖一酸,使勁搖頭,整件事都是她攪亂了的,她知道。他當時那麼生氣也是應該。
低頭看了他手臂,低低的一句:“我能看看麼?”
藍修握了她,不讓,“傷口有什麼好看的?太血腥,別嚇到孩子。”
孩子?
她愣了會兒,忍不住笑了一下,孩子才一個多月,知道什麼呀。
但她沒頂嘴。
“早餐吃了麼?”藍修問。
她搖頭,買了放醫院了。
他已經從沙發上起身,在她要跟著起來時按了她的肩,“老實的坐著,我去做。”
仰頭,她看著他往前走,先是皺了皺眉,畢竟他身上有傷,然後又彎起嘴角。
誰說一個人的家庭就是她的宿命?她生在不幸的齊家,可是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是她之大幸,夜七、莊岩,還有藍修——孩子的爸爸。
抬手覆在腹部,她還是起了身,往廚房走,沒敢進去,就在門口站著看他。
以前一直羨慕夜七能遇上沐寒聲,現在她也是別人羨慕的對象了吧?
藍修雖然脾氣很烈,大男子主義極強,可他寵她、疼她也從來沒馬虎過。
…。
傅夜七醒來時,先是眯了眼,盯著典雅精致的吊燈許久,終究想不起來自己昨晚怎麼爬到床上的。
眼珠微微動了一下,一陣生疼。
坐在床頭擰了眉,太陽穴暈暈的。
終於記起蘇曜送她回來,狼狽的在沙發睡得半夢半醒,甚至莫名其妙的幻覺。
想來,生病了的確容易出現幻覺。
按著腦袋拿過手機,才發現關機了。
還是忍著暈眩抬頭看了看。
九點!
她竟然睡得這麼沉,放下手機趕忙去洗漱。
連續兩三天自己睡、自己起床,她本該習慣的,但是刷牙洗臉的安靜氣氛,還是讓她心裏堵得慌。
下樓的時候努力的深呼吸,腦子裏鑽出她好像顫著誰哭鬧不止,控訴沐寒聲對她不理不睬,終究是笑了笑。
估計又做夢了。
洗漱的時間,手機充了點兒電,出門就接到了蘇曜電話。
“今天不準再去喝酒,無聊就過來找我。”他溫和的聲音,帶了難得的冷硬。
她落落一笑,果然喝多了,一定是抱著蘇曜胡言亂語了。
“對不起,我昨晚情緒不好。”
蘇曜並無介意,隻道:“我下午有空,上午你去公司吧,午餐我會監督你。”
不知道她到底怎麼的失魂落魄被他見了,居然都到了要監督她吃午餐的地步。
但她隻是淡淡的笑,“好。”
掛了電話,她試圖找到沐寒聲可能找過她的痕跡,但是什麼也沒有。
心頭又緊了點兒。
他頭一次這麼沉得住氣,竟真的不管她。
接到沐欽電話時,她埋頭在辦公桌邊,頭疼、乏力,辦公事倍功半,磨了一上午,悶得難受。
“你在哪呢?”沐欽問。
她微蹙眉,無力的聲音盡量說得清晰,“公司,怎麼了?”
“寒聲說你手機沒電,來不及給你交代,讓我先照顧你。”沐欽低平的嗓音,淡淡的溫和。
沐寒聲?
她眉尖緊了點,他怎麼知道她沒電?
還來不及想明白,沐欽又道:“我過去接你吧,你也好久沒和筱筱兒一起吃飯了。”
她木訥的“哦”了一句。
等在公司門口,她一直皺著眉。
沐寒聲寧願別人照顧她,他也不願意打個電話麼?
而上了車,她卻才知道沐寒聲不僅這兩天都沒跟她說話,甚至不聲不響的出國了。
沐欽把話說完後,看著她抿唇蹙著眉,側首,“他沒告訴你?”
她低下視線,搖了搖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卻聽沐欽沉聲寬慰,“你別胡思亂想,采姨的狀況突然,必須轉院治療,他不放心可以理解。”
驀地,她轉過頭,“采姨怎麼了?”
沐欽越是蹙眉,怎麼她什麼都不知道?
“采姨術後突發並症,勉強穩住,醫生也不敢打包票以後就會很好,寒聲堅持將她送到國外,而且親自跟過去。”他低聲說著。
這應該是上午九點多的事兒。
醫院裏一團緊張,醫生第一個聯係了沐寒聲,情況緊急,別的人也就無暇通知了。
轉院過去用得國聯紅十字專屬通道航班,免去一切複雜程序,即刻啟程,青木和藍老爺子也跟過去了。
聽完這些,她半天都沒動靜。
采姨情況如此危急,沐寒聲一定焦急,焦急至於,對她的責備是不是更重?
顯然沐欽的安慰對她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腦子裏隻有一隻沒跟她有過交集,又不聲不響離開了的沐寒聲。
甚至那頓飯,她坐在那兒味同嚼蠟。
幸好,中途蘇曜趕過來,坐在她身側,不斷的往她碗裏布菜,逼著她必須吃。
辛溪坐在對麵,情緒是一半喜一半憂,隻有對著筱筱兒時笑著跟她聊一聊。
藍修過來的事,她知道了,意味著辛子龍一黨覆沒,處決辛子龍也該就在這幾天了。
她是即將登上那把交椅,卻有著不一般的緊張。
飯到中旬,辛溪終於看了蘇曜,“蘇先生這麼偏心真的好麼?桌上還有兩位女士呢,你隻關心傅小姐?”
蘇曜皺了皺眉,對辛溪沒有討厭,也沒有親近,隻溫雅的一句:“桌上也不止一位男士。”
所以,還請辛大小姐找另一位去吧。
辛溪卻轉頭掃了沐欽沒有溫度的臉,撇了撇嘴,依舊對著蘇曜笑,“蘇先生,你知道我愛慕你的事麼?”
能張口就說愛慕,臉不紅心不跳,也隻有她了。
但此刻她臉上沒有以往的嬌媚,顯得很認真。
蘇曜卻再次看了沐欽,最終彎了彎嘴角,不置可否。
倒是沐欽終於涼如水的一句:“即將升為辛氏掌舵的人,再心急找盟友,也不必急著以身相許。”
嗬!辛溪嘴角一扯,撐著下巴側首睨著他,“難道要跟你以身相許麼?”
沐寒聲一臉冷淡,替女兒擦了擦沾了菜汁的手,顯得漫不經心,也沒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