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裏隻有‘嘩啦啦’的水聲,因為她貼在他身上不肯下去,沐寒聲隻能一手抱著她,另一手做著沐浴準備。
走過去試水溫抱著她,返回來拿浴巾、浴液也抱著她,像極了臂彎裏下裹著一個大號嬰兒。
回頭見她半眯著眼小心翼翼的盯著他,眼底半無意識,大概是困了,沐寒聲才不自禁勾唇笑,俯首一吻啄了一下她的唇畔,“再撐一會兒,很快洗完就能睡了。”
霧氣微騰地浴室裏,沉澈的嗓音越是性感。
她無意識的哼了一下。
替她褪去滿是酒味的衣服,又把她整個放進浴缸裏,全程動作行雲流水,幽暗的眼底毫無雜念。
水裏的溫熱更是讓人昏昏欲睡。
她抓住他手臂的手沒鬆,腦袋軟軟的倚著,闔眸一片溫靜。
沐寒聲沒給她洗頭,上次被火燒斷了半截的發又長了,挽在頭上歪著也頗有美感。
安靜的盯著她的睡顏,沐寒聲那張冷峻的臉越來越溫和,直到嘴角微微彎起,抬手輕輕磨著她的臉。
半夢的人一抬手,濺起一片水花將他的手打掉,水花濺了一臉依舊抱著他的手臂睡。
怕她著涼,沐寒聲沒讓她在水裏待太久,但給她洗澡這項工程於他來說是一種折磨。
掌心劃過瓷白細膩的肌膚,甚至嬌柔雪兔,他還必須氣定神閑、目不斜視。
所以後來她睡得安穩,他卻躺在床上一次次的呼氣,把漲起來的火熱一點點壓下去。
…。
醫院開始繁忙的時段總是比較早,天色灰蒙蒙的,醫生護士已經投入緊張的工作當中。
宋沫已經守了莊岩一整晚,但清晨齊秋落過去時,她依舊不肯走。
這段時間憔悴了很對,也對著齊秋落笑了笑,“齊小姐,你有身孕,還是回家多休息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從第一天莊嚴受傷時宋沫發過脾氣之外,此後的時間基本隻是盡心盡力的照顧著,尤其骨髓配對之後,對所有人的態度都尤其的好,但凡不是發呆,一定會懂事而溫和的笑著。
齊秋落看著她抿了抿唇,“那我出去買兩份早餐吧。”
說起來,除了沐寒聲剛回來那年宋沫性子惡劣不懂事之外,現在的她,其實比同齡女孩強多了,她也不過二十二歲。
“謝謝!”宋沫對著齊秋落淡笑。
病房裏又隻剩她和師父,宋沫才趴在床邊,安靜的盯著那張臉,“師父,其實你很帥的,你有別人沒有的英氣,雖然齊小姐最終沒跟你,但藍先生也不差,你真不該這麼糟糕時間,值得擁有最適合的女孩。”
宋沫平時話也多,但沒幾句是正經的,此刻滿是認真,猶豫良久才握了他有些僵硬的手,“師父,我很幸運能遇到你,可是……”她忽然有些哽咽,“我不知道還能不能看著你幸福,……也許我當年太無知太頑劣,終究要為年少輕狂付出代價……”
她吸了吸鼻子,埋頭下去,努力的壓抑著情緒的波動。
再抬頭時還是那樣的笑,“師父你放心,我一定會看你醒過來,傅孟孟要是不捐骨髓,我就跟她拚命,反正我這命……”
終究是說不下去了,喉嚨一陣陣的酸痛,狠狠深呼吸,咬住嘴唇。
齊秋落回來時,沒有看出宋沫的異常,隻見了她一如往常的淡笑著,禮貌而客氣。
而放下早餐,齊秋落卻略微歉意,“宋沫,對不起,我本來應該替你,但是藍修忽然過來,我可能得去接他……”
宋沫笑著,“藍先生過來了?”略微驚喜,“那你快去吧,你們都大半月沒見了!”
從莊岩出事,齊秋落就過來了,當時兩人還鬧著不愉快,基本連招呼都沒打。
所以她去機場的路上時而皺起眉,有點擔心,又有點緊張,她知道自己當初衝動、不懂事,但他忽然過來,她一見麵就說對不起,也是說不出口。
但齊秋落知道,藍修之所以這麼急匆匆的過來,一定是因為聽說了采姨出事,才盡快處理了手裏的事趕過來。
到了機場,她才知道,不僅是藍修,連藍老爺子都來了。
可見采姨在蘭家已然如同家庭成員一份子。
“伯父,您別擔心,采姨她雖然沒醒,但最危險的手術已經挺過去了。”她走過去,先對著老爺子說的話。
藍老爺雖然關心采姨,但對著齊秋落皺了一下眉,故作不悅,“婚禮都辦了,還伯父?”說著頷首看了她無名指上的婚戒。
齊秋落愣了一下,不自覺的把手縮了回去。
藍老爺已經接著問:“不是說手術有並發的可能?”也就是雖然手術過了,但若是身體出現什麼狀況,恐怕更棘手。
齊秋落也點了點頭。
藍修在一旁站了會兒,終於低低的一句:“上車吧。”
他立了那麼一會兒,已經不止一次將目光放在她平坦的小腹,又看著她的憔悴,終究是幾不可聞的蹙眉,眉宇間淡淡的冷鬱。
路上隻有老爺子時而說句話,因為都掛心采姨,氣氛並未好到哪兒去。
“是先去看看采姨吧?”走了許久,她才想起來問。
藍老爺點頭,道:“你們回家裏去,藍修身上有傷,你又有孕,都需要休息,我過去就行了。”
他身上有傷?
齊秋落愣了會兒,轉頭看了他,很快將目光收回。
他一臉冷沉,看不出哪裏不舒服,但的確嘴唇微微泛白。
難怪。她微微皺起眉,忍了好一會兒,才問出來:“所以,辛子龍的事,都處理完了?”
這話當然是問藍修的。
可他抿唇不言。
老爺子隻好“嗯”了一句,把話接過來:“早該解決了,都是我這一輩開始遺留的暗瘡。”
可辛子龍的殘餘黨士的確頑固,名副其實的不要命,市民毫無感覺,但藍修的確和一群亡命之徒正麵激戰,手臂和側腰都有傷,偏偏一聽采姨出事,秋落也受了驚嚇,便什麼都顧不得的趕了過來。
倒是見了麵,他反而一句話都沒有了。
車子先在醫院門口停了會兒,藍修也跟著下去了,把莊岩和采姨都看了一眼,又跟她一起回公寓,老爺子和青木留在了醫院。
從醫院到公寓將近一小時的路程,她開著車,藍修坐在後座,一言不發。
齊秋落看不到他在做什麼,或者正盯著她,連後視鏡都沒敢看。
直到腳心出汗,油門也不自禁的踩得實了許多,身後終於傳來他低啞得略微冰涼的聲音:“趕著幹什麼去?”
她抿了抿唇,低低的說了句:“對不起!”然後車速慢下來。
以往她絕對不是這樣的性子,誰跟她飆,她比別人還有其實,揚著漂亮的臉,直截自信的回擊。
在他麵前還是變了,變了很多。
公寓裏沒人,她開門之後讓他先進去,然後自顧關門。
六月天,她來回跑了兩趟,覺得熱,隨手脫了薄薄的外衫,但空調之下猛地打了個噴嚏。
頓時引來藍修擰眉一眼,終於一句:“過來。”
她手裏捏著外衫,皺了皺眉,還是走了過去。
“坐下。”藍修又說。
好像這兒是他家,而不是她家。
而她也依言乖乖坐下,手裏的衣服被他拿走,順手把空調關了,一扔遙控板,往她身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