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遲是個直性子,雖然不願,卻也沒辦法當著眾人的麵撒謊。韓九玄的確將這門功法傳給他了,當年韓九玄傳他這門功法時,原本是想讀取他嬰兒時期的記憶,幫他找出親生父母,誰料他嬰兒時期根本不記事,共享出來的記憶裏隻呈現出了兩張模糊的臉,單憑著這兩張模糊的臉,根本沒辦法找出他的父母,所以此事到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唐遲,你到底什麼意思?我看你是壓根不想離開這個地方了。”
“你左一個不願意,右一個不肯,到底是什麼居心?難不成你與蘇修羽是一夥的?”
“他哪裏和蘇修羽是一夥的,明明是想一個人獨吞功勞。”
不少弟子都不滿起來,雖然玄光宗也有不滿的,但畢竟唐遲的地位擺在哪裏,他們不敢正麵懟,隻是冷眼旁觀唐遲被元明宗的弟子逼問。
“夠了!”韓九玄再也看不下去了,走了出來,擋在了唐遲的麵前,抬眸,冷眼掃向眾人,“既然他不願意,不許再逼迫他。”
“可是除了他,在場之人並無會施此術者。”
“我會。”
韓九玄話音剛落,眾人驚呆。林小悅猛地抬起頭來,朝著韓九玄望過去,麵上隱隱浮起一層煞白之色。
韓九玄道:“我與玄光宗的韓大少爺有幾分交情,曾有幸得他傳授這門功法。”
“真的假的?玄光宗好歹是仙門第一大派,怎麼會和瑤華派的宗主交朋友?”有人涼涼道。
韓九玄眸光瞬時透出厲色來,直直朝那人望去,那人雖藏在黃倚雲身後,不免還是打了個寒顫,頓時噤若寒蟬,再不敢發出一聲。
韓九玄走到祁墨身前,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回頭道:“唐少俠,在場之人屬你修為最高,待我施此術時,望你能替我護法,保我安全。”
唐遲原本還處於呆愣之中,聽到這一聲“少俠”,心裏一熱,又見這白衣女子竟然將身家性命托付給自己,胸腔猶如被一把火席卷了,滾燙滾燙的,一直燙到了心底。
他偷偷握住了拳頭,咬牙道:“阮宗主放心,我定然拚盡全力,護你安全。”
有了唐遲的保證,韓九玄放下心來,雖然有元明宗的弟子虎視眈眈在,唐遲加上林小悅、蘇蓮君,倒也足以對付了。
他將祁墨扶進了屋內,在周圍施下了一道禁製,林小悅等人走進屋來,站在他身前。
韓九玄在祁墨身前盤腿而坐,並指在自己的掌心劃開一道口子,接著又在祁墨掌心中劃開一道。
用韓九玄的身體之時,他也隻是讀取過唐遲嬰兒時期的記憶。這次用阮仙羅的身體施此術把握並不大,不過,他向來膽大,敢行常人不敢做之事,這點小冒險又算得了什麼。
祁墨睡夢中感覺到疼痛,但也隻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醒過來。
韓九玄用手指沾了血,在自己的掌心和祁墨的掌心寫下了繁複的咒文,然後將自己染血的掌心與他的掌心貼在一處,貼合之處隨著功力的運轉,綻放出金色的光芒,在兩人血液融合的瞬間,神魂融合,記憶共享。
經過了一段漫長的黑暗,眼前終於有了光,韓九玄睜開了眼睛,映入眼前的是一間熟悉的屋子,屋子的角落裏坐著個婦人,那婦人不久前才見過的。
祁墨的母親。
這間屋子就是祁墨的家。
看來神魂融合之後,他已經附身到了祁墨的身體中,共享了他的這段記憶。
日升日落,花開花敗,與世隔絕的小村莊,每一天都過得風平浪靜。直到一個人的到來,徹底打破了這風平浪靜。
此人就是蘇修羽。
蘇修羽是一名醫修,與韓九玄、雲長歌、慕清商曾並稱為“名門四公子”,雖然盛名在外,不過他個人對名聲並不在乎,一生隻沉迷於醫道。大概在十二年前,蘇修羽離開了蘇家,四處遊曆,機緣巧合之下來到了這座與世隔絕的小村子,遇到了發病的祁墨。
說起祁墨的這個怪病,是祖上傳下來的,村子裏的男男女女皆患了這個怪病,如同一個詛咒一般,一代代傳承下來,誰也沒辦法逃離。
祁墨是在自家的田裏發病的,這種病一旦發作起來,全身如同裹了一層寒冰,若不及時驅寒,便會因全身血液凍結而死。
好在這個病發作的並不頻繁,大多數人一個月才發作一次,有些人半年才發作一次。不過也有病入膏肓者,基本兩三天就發一次病,幾乎不能下地幹活,全靠全家養著。
祁墨距離上次發病已有三月,誰也沒有料到他會在此時病發,倒在地上蜷縮成一隻蝦米的他,以為自己就要活生生的凍死了。就在此時,一截青色的衣擺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風拂動著這截衣擺,如盈盈春水,晃著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