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在殷荃篤定的黑眸上凝結,夏侯嬰清冷的眉宇間徑自生出一抹令人看不穿更猜不透的情緒,像水中月霧中花,清冽如冷霜,氤氳似霧靄。
“即便在知道這些往事之後,你也選擇繼續留在本王身邊?”
短暫沉默後是語調平平的疑問,夏侯嬰視線如薄霧,頃刻間便將殷荃整個籠罩其中,層層疊疊的堆積而上,如有實質般,徑直令她覺得寒冷。
“當然”毫不猶豫的點頭,她鬆手,放開那瑩白若雪的翩翩衣袂,迎上他投射下來的幽冷視線,繼續說了下去:“你若不離,我便不棄。”
聞言,夏侯嬰斜飛入鬢的眉梢微微一動,連帶著那古井無波般的清絕眸光也跟著輕輕一顫,仿佛蟬翼染雨,抖落水珠的瞬間,那麼細微,細微到幾不可見。
一言不發的將她輕攬入懷,有那麼一瞬,他險些就要對她脫口坦白,但他沒有。
隻要一切都還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便不會輕易去破壞這來之不易的平衡,至少現在不會。
如是想著的夏侯嬰眸光微斂,幽夜般的瞳孔內仿佛蓄了兩抹氤氳水霧,如月光如青霜,冷冽刺骨。
兩人正依偎在一處,門口赫然傳來一陣不大不小的吵鬧。
從夏侯嬰跟前挪開身子,殷荃皺眉。
這兩個家夥就不能好好相處麼
起身朝外走去,未及走到門口便遠遠的瞧見了耳紅脖子粗完全沒有了女神形象的練紅綾。
扶額,她正欲開口,夏侯嬰那清冽的聲線卻已經先一步從她頭頂上方越過:“衛鈞。”
“主子。”聽罷,一臉不快的白衣衛士很快收斂了情緒,恭敬應聲。
“主子!你要的東西我取來了。”衝衛鈞掃去一個白眼,練紅綾邊說邊將一個牛皮袋子遞了過來。
伸手將其接過,殷荃解開抽繩,麵色先是一驚,繼而一喜,她張了張眼眶,星眸中一霎如煙花綻放,閃爍出無數璀璨奪目的明亮光點,直將從後麵走上前來的夏侯嬰晃了個正著。
心中有些好奇,他垂落視線盯住她手中的東西,隻見她正擺弄著兩個極為古怪的物件。
並未察覺夏侯嬰湊過來的視線,此時此刻,殷荃的注意力全都被眼前的兩件東西吸引著。
墨鏡自是不必說,那望遠鏡精美的簡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將那細長筒狀的黑色望遠鏡從牛皮袋子中取出,她快步朝外走到庭院中,回轉身形朝夏侯嬰望去一眼道:“帶我上房頂。”
聽罷,夏侯嬰並不問其緣由,隻沉默不語的照做。
在房頂上站定,殷荃扭開手中的望遠鏡,將其放到眼前,頓時,百米開外的景色盡收眼底,其玻璃鏡片的通透程度絲毫不遜色於現代技術。
加之那望遠鏡精致玲瓏輕巧便攜,簡直堪稱傑作。
“這是什麼?”看著她喜形於色的模樣,夏侯嬰眉心輕蹙,不著痕跡的蠕動了一下菲薄如紅梅落雪般的唇線。
“墨鏡和望遠鏡!高科技!”得意的挑了唇角,殷荃邊說邊將手中的物件遞到他跟前,卻從他清冽的黑眸中看到了一絲不解。
心中雖有不解,但夏侯嬰手中的動作卻是一點不慢。
伸手接過殷荃遞上來的兩樣東西,他先是將其細細端詳了一番,隨即將望遠鏡放到眼前。
眼看夏侯嬰那雙斜飛入鬢的眉梢輕輕顫了顫,殷荃勾了唇角,眸光晶亮,如有煙火在眼中綻放,連日月也失了顏色。
“你為何會懂這些東西?”將望遠鏡從眼前撤下,重新塞回到她手中,夏侯嬰細長幽黑的雙眸裏浮現出一抹似有若無的驚異,更含著幾分困惑。
他始終覺得,她知道的很多東西,都頗有些奇怪。
她的行為舉止,她的古怪言辭她的一切,看上去都與將軍府庶女這個身份有些大相徑庭,但他卻找不到絲毫破綻。
盡管遠在賜婚之前,他便已經命貓眼盯上了將軍府,但他還是無法理解,為何將軍府庶女會有如此的見識和膽量。
哪怕他已經對她上了心,動了情,這份疑慮依舊環繞在他腦中,始終不曾散去。
被他冷月清輝般幽幽沉沉的視線籠罩其中,殷荃轉了轉眼珠子,蠕動了一下唇瓣應聲:“書上看的。”說著,她飛快轉移了話題:“咱們下去吧!”
聽罷,夏侯嬰並不追問,也不質疑,長臂卷了她那不盈一握的蜂腰縱身一躍,很快兩人便重新回到了庭院中。
甫一站定,殷荃立即朝練紅綾走去,問道:“倪天擇可將報酬收下了?”
聞言,練紅綾邊搖頭邊將一個月白色的錢袋交還到她手中,道:“他不肯收。”
見狀,殷荃皺了眉。
不肯收
那琉璃作坊看上去雖不算小,卻是十分簡陋,身陷如此境況,竟也不收報酬麼真是個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