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顧樓南的背影望了片刻,殷荃抿抿唇,隨即也朝著後廚的方向走去。

站在門口朝裏望,她瞧著他嫻熟的手法,專注的神情,心中生出一絲好奇,好奇之餘又有些感慨。

有誰會知道,此時此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西涼國師正在某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酒樓裏為她下廚做飯。

精致邪魅的五官與鍋碗瓢盆的組合看上去實在有些違和,可看久了,卻好像也挺有趣。

閑閑散散的靠在門框邊,殷荃看著浸沒在油煙與霧氣裏的那抹身影,忽就想起了某個同樣為自己下過廚的男人,眼神也跟著一分分變得有些暗淡,卻很快便恢複了常態。

邁步向前,她走到他麵前才停下。

察覺到身前多了一抹水紅色的影子,顧樓南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視線看她。

隔著重重煙氣,她纖細的輪廓顯得有些模糊,卻更添一分媚色。仿佛從美人圖中款步走下的仙靈,每一步都走在他心坎兒上,摩挲的他心尖兒直癢。胸腔內似有一朵潛伏了數年的牡丹在緩緩綻放,每綻開一片花瓣,都輕觸在他心口,直撩撥的他浮想連連,一時間竟有些怔。

“我要是你,就把刀擱下,去上藥包紮。”

正失神間,耳邊赫然傳來熟悉的聲音,聲音裏含著點略帶戲謔的笑。

垂落視線,顧樓南頓時勾起一抹無奈的笑。

“方才走神了。”

“我看倒更像是學藝不精。”聳肩,殷荃邊說邊催促:“快把你那手指洗一洗,血乎刺啦的,看著眼疼。”

聽罷,顧樓南也不多言,抬起手指望了一眼,遂問:“怎麼我不會眼疼?”

“你問題真多”白了他一眼,殷荃懶得解釋,索性別過頭開始四下環顧起來。

見她不再理會自己,顧樓南抿抿唇,繼而很快將傷口衝洗幹淨,就在此時,眼前遞過來一隻手。

“金瘡藥,你身上帶著的吧?”

先是微微一怔,緊接著他挑了唇角開口:“胸前左起第一個暗袋便是。”

眯眼瞧著他,殷荃冷冷道:“你想太多,自己取出來給我。”

“唉,小荃荃,我好歹也是為了給你做飯才受傷,你就不能考慮考慮對我溫柔一點?”

無限哀怨的瞧著她,顧樓南邊說邊將隨身攜帶的金瘡藥取出來,卻被她一把拿走。

抓牢他的手指,她將皮製藥包裏淡黃色的藥粉細細撒在他手指前端,繼而從發尾扯下用來束發的水紅色絲絛,纏在那一線不斷有血珠往外冒的創口上,末了還係了個巨大的蝴蝶結,係好了拍拍他肌肉結實的肩,用帶著點戲謔的語氣出聲:“好了!”

掃了眼那與自己頗有些不相協調的蝴蝶結,顧樓南抖了抖眉梢,雖隻是短短一瞬,卻被殷荃給看在了眼裏。

“不喜歡?那我拆掉?”

“喜歡喜歡,隻要是小荃荃給我的東西我都喜歡。”趕忙將手指一捂,藏入寬大的衣袖裏,顧樓南咧嘴笑笑,朝殷荃湊近了些。

有意向後退了退,殷荃瞧著顧樓南那張嬉皮笑臉的模樣,緩緩眯起美眸,正欲說些什麼,可眼前的人影卻好像突然記起什麼般轉開了身子往回走出幾步,揭開鍋蓋朝裏望了望,隨即扭頭看向她,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神情:“蒸好了。”

說完,他將鍋內的東西盛了出來,在瞧見她的目光後開口問道:“你打算一直站在這看著我?”

“是啊,萬一你一時興起給我下點毒怎麼辦?”聳聳肩,殷荃摸了摸下巴,無論神色還

是語氣都顯得極為隨意,可此時此刻聽在顧樓南耳中卻徑自染上幾分認真的意味,難以

捉摸。

他望著她,狹長且微微向上挑起的眼尾忽就皺了皺,淡橘色的薄唇勾起一線幾不可見的

笑意,邪魅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