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走著,冷月與沈籬便來到了雲曄的赤霞院。冷月停下腳步,抬頭看去。“因為那時,我不知道那是依賴,我分不清那裏麵有恩情,有崇拜。這一年裏,我想了很多事情。原來我和師父不僅是說話像,做事風格一樣,連命運都一樣。同樣的被命運拋棄,又同樣的被上蒼眷顧,同樣的死心塌地,又同樣的得不嚐願。隻是,他是真愛,而我是依賴。”
“月兒,你成熟了。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單純懵懂的孩子了。”沈籬的眼裏露出欣慰。
“是啊,再也回不去了。隻是通向成熟的這條路,太過殘忍,太過漫長了。”冷月長歎。
沈籬倒是覺得哪裏都一樣,看過,也就過了,於是抬腳便又往前走。“我們不想長大,可這個世界,這個江湖,卻一次又一次逼的我們不得不去長大。”
冷月見人離開,自己也快步跟上。“哥,我覺得,人活得越久,愈發的會將看不慣的事看開。也會發現,人活於世,隻不過是上天要我們披了一張皮囊,體驗世間的孤獨與努力。”
“其實,我倒是挺羨慕你身邊有那麼多保護你的人。”沈籬看著人,玩笑似的模樣笑了。
冷月也笑了,因為自己知道。哥還是那麼在乎自己,還能同自己開開玩笑。
“哥,雖然,你出現在我生命中的時間,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要晚,和我在一起的時光也不及他們的多,經曆事情也不似他們那般驚心動魄。可你帶我的,是震撼,是成長,是快樂,也是感動。有的人,一生裏,精彩不斷,卻很短暫。我與哥哥,雖然平淡無奇,確是細水長流。我們誰也沒有想過要放棄誰。”
“傻丫頭。”沈籬笑罵,還真把自己當小孩哄了。
冷月的小院內。
兩個小孩,你追我趕,看得冷月差點忘記手裏還拎著東西。
“如楓,殤兒。你們倆自己玩吧,師父要一個人四處走走。”
“好。”
“好。”
兩人同時應過冷月後,又立刻接著玩了起來。
冷月提著幾壇子酒,騰空躍起,一會兒踏著樹幹,一會踏在樹葉上。頃刻間,便坐到了後山的楓樹上。冷月依舊將多餘的酒壇,高掛在就近的樹枝上。然後自己手中抱著一壇,就仰麵倒在樹幹上。不遠處的瀑布還是那麼清,還是那樣的一瀉千裏。
“師父、五哥、七師兄、翎華、葉珩、喏兒……我又回到了淩煙穀。這裏,還跟當年一樣,碧水潺潺,山峰俊朗。隻是,你們在哪裏?”
冷月一口酒倒在嘴裏,濃濃的酒香頓時滿口。
“在這裏,我曾用了一年的時間去相信師父,用了一年的時間去疏遠你,卻要用一生的時間去忘記你。我慶幸在我最美好的年華裏,遇見了你。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光,也是我最痛苦的回憶。如今,你我一個常伴青燈古佛,一個相忘江湖。”
“五哥,三師兄一直都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能夠離開暗影,你卻帶著領暗影,護佑北漠十域,也一定會很快樂吧。從雲曄到長老,從叛徒到暗影,從教主到布衣,五哥,你現在又是何身份?又身在何處?”
許久不曾飲酒的冷月,兩壇下去便睡著了。等自己醒來時,淩煙穀已經飄起了淡淡的白雪。
“下雪了……淩煙穀從前,是從來不會下雪的。”
冷月帶著幾分醉意,翻身下了楓樹。
“一場雪,我想了那麼多少年。如今再看,其實也並無甚稀奇。隻是我,從來不曾見過,所以便認為你是最好的吧。夢已過,酒已醒,雪也終會散。”
書房內。
墨香滿屋,桌案前,冷月臨筆而書。一邊寫著,心中一邊默默的念著。
“三哥,五哥,七師兄,玲華,師父,哥哥,喏兒,還有我,不管我們經曆過什麼,選擇過什麼,我們誰也沒有錯,誰也沒有對不起誰。我們隻是太愛自己,而忽視了身邊人的感受。也許,有一天,當我們再次回憶起這斷往事,也早已經沒了當初的心續,隻是微笑,隻是感歎,隻覺得在美好的年華裏遇見了如此多形形色色的人,不悔,不怨。”
沈籬敲門進來,見冷月甚是出神的樣子。“月兒,你在做什麼?”
“哥。”冷月擱下手中的筆,起身迎人。
“我在寫故事。你的故事,我的故事,還有他們的故事。”
沈籬拿起人的東西,仔細看。“你寫這個做什麼?”
冷月倒是顯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遺憾和你們在一起的時間好少,遺憾沒能和你們好好渡過沒一個時間,遺憾離開的都沒有好好告別。那些錯過的太多,遺憾的太多,最後都隻能變成歲月裏一個個傳說。書成之日,便是我,與過去的自己告別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