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十‘(1 / 3)

因為心裏總記掛著哥,記掛他終難抗扛住積於內的傷痛和糾結,這原本任教於區政中心小學的王芹,就忖量著要在家續住一晚,也好多陪他說說話來;另外,還有這老態的爸媽那裏,也須得去給些照料安慰的。

這一段她心裏卻瞧得很明白的,說這秦妍枝之前的決定本也是事出無奈,百般無奈;而它所帶給她一家的遺憾和傷痛,也不是輕易就能消融平複的。他們一家確是都太看重太看重她的這個好姐妹了,且是相互間又早有了幾十年的感情,他們甚至早將她看作是自己一家的親人了;隻不期這平地風起,天降災患,這秦妍枝,秦妍枝-----而瀕臨於眼前這結骨眼上,她雖說也無能為力於平複其禍,或做些什麼,卻又怎能就置身事外、袖手旁觀的呢------接前回說這王家一家人才經洪運來一遍鬧騰,等重回桌邊時已是索然無味,加之又少了韓林浩,徒增幾分哀傷,所以這爺兒母女都不過草草咽得幾口,就都默默擱住碗筷了。老主婦其時卻是再不讓小女兒動彈。“都呆一邊兒得了,這幾付碗筷啥的,有我呢!”她有可能和女兒想到一塊了。

就有這老主人還顯平平淡淡,卻及時就走去後麵菜園地裏忙活去了。堂中一時就留有她與她哥來。但她猶猶豫豫,幾次欲開口來說些什麼,卻又都及時的就打住了。雖說,雖說她剛剛還做有諸般的念想的,可一時間正對著她哥來,卻又覺得現實大家都愁腸揪揪的,不言還好,言必牽發深藏心底的愁情和哀傷,這樣於事何益呢!而或者,而或者,作為小妹,此時能默默守於他身邊,布一道親人的溫情厚意,就是對他最好的安撫寬慰了------卻不知王凡這早有瞅出了他小妹大半的的心事,他豈又肯,就由了小妹為著自己一時的挫折和困惑,就耽誤了她正常的工作呢。況是,這件事他已有扛過來了,即便今後還會有如何的變故,他相信自己也仍然可以頂下來的。

“瞧瞧,都四點還多了,你還不去收拾收拾去?”他於座下瞅一眼後首台櫃上的小座鍾,即拿話探妹道。

卻說小芹這時正呆那暗自傷神的。見哥冷不丁就說一句,一時就有些不著邊際的:“收拾收拾,你都讓我去收拾啥呀?”她望望一側已收擦一淨的小餐桌。

她哥道:“我讓你趁天色尚早,趕緊收拾好回你學校去。”

她不由就怔怔神,自嘲自解道:“這樣呀!這倒不用著忙的,我正思想著今晚就不用過去了的。”

“不用過去了?”他有詫異的樣子:“那不會就耽誤了你明兒的課時了?”

“想想也不會的。”他妹道:“明兒,明兒能起個大早就可以了,能趕上的。”

他就沉默一刻:“妹,你其實不用這樣的。該幹啥幹啥去就好,就老別擔待著我有啥啥過不去的了。”

見哥一時就自個挑明話題了,還這樣兒說話,她就曲意道:“我才不呢。你硬漢子一個,有啥用人為你特擔心的嗎?”

他就道:“硬漢子卻算不得,但於這等的事兒上,還是能扛的過來的。你就放心去上你的班好了。”

“就瞅瞅,瞅你一付風浪無驚的樣!”她似褒似嗔地:“看你就以為著,妹所以留下來就都為你呢,是嗎?”

他就道:“這就奇了怪了,難不成你還就為啥他事了?”

她卻道:“這就要問問你了,誰讓你就淨顧著自己的的感覺感受了?卻還能聽妹訴你一句,訴你一句的嗎?——確是呢,哥你有心胸,你開曠、你高度,可小妹我哪裏就能趕上了你。這事兒你這裏說放下就放下了,妹卻實在難能嗬——這樁事兒也並非你一個的事呢,是吧——我就擔心了,就怕自己接下一時半刻欲放而放放不下,就現於臉表眉目間,得同事相詢相問,那會鬧的我好恓惶、好尷尬的,你說對吧?”

瞧這話說來的,卻是委婉如絲,細膩沁脾;她顯然就特擔心了,擔心他這裏就口裏強叨叨來,而內裏卻又不能真實放下的。他不由正眼瞅瞅小妹,一時是心緒難平,感激不已,而自覺個人便有再大的挫折和委屈,若得她數語相釋,也都會雪溶冰釋,煙消雲散的。他無由地就點點頭,又點點頭來。

但他是兄長呢,他豈又能由小妹似這樣時時牽掛著他來:“妹,真有這麼嚴重、這麼沉重的嗎?想想了也許都是命裏注定呢,這都幾多年了,我卻是早曆夠了人生的挫折與失意,可能已幾近混沌、麻木了吧。現時我恍惚對什麼都懷有一種無所謂的感覺。我其實也是早在想著了,早在想著了,這既是自己所無能為力、,既是自己左右不了的事情,又何必要常掛心間、耿耿於懷的呢;這樣可能就會顯得冷漠冷酷、薄情寡義些了,但凡事能丟的開,放的下,這於人於己,也未嚐不是好事一樁的。你說不是嗎?我現時是真實的在學著如何去看開而放下的了。所以,所以,你大可不必為著我的些破事兒而猶猶豫豫、大費周章來的;這裏倒真要好好謝你了,妹!”

他果有一股厚重的感戴就現於臉表來。

王芹一時就顯得很無奈無計的樣子:“哥,你都拿話說說到這裏了,我還有啥好說的呢。你說的確都在理的,相信你慢慢也都能做得到。可說這眼下的,情況顯然已起有一些變化,枝枝姐那裏的,應是在表示一種態度的了,不是麼?而你,作為她曾經的男友,你是否也應該及時就給個姿態呢,比如,就單去瞧瞧她娘啥啥的來------”

她用的是那一種試探的口吻。

但她哥一聽卻不由麵呈難色“妹,你的意思我能明白的,但這話咱哪裏說那裏了得了,可好?”

“這卻是為什麼呢,哥?”她又一付很不解的樣子。

他就猶豫道:“妹,你是不及細想深想呢,看現實的情景,妍枝她不想逆來順受確是一點不假,但我們也切莫忽略了,其一,現時誰也不知你枝枝姐都在想些什麼,又怎麼想。而以我對她的了解,現時她遠非是‘斬斷羈絆,就勇敢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那麼簡單,她或許會有意外的種種決定也未可知。其二,這事兒事出蹊蹺,而我又是最易於被聯係於一起的人,自然一時也就成為了眾目關注的焦點所在,所以,所以------?”他話餘半截。

小芹卻似服非服,就沉吟片刻道:“哥,你經決定的事,我自知就很難去說服於你的;但既然咱話都說至這份兒上了,我就想還問你一句的,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枝枝姐那真有那一種不管不顧的念想,而或者僅生有幾絲如此的念頭來,就達之於你了,你都會怎麼去做呢?”

他哥聞說也沉默一刻:“似這等的問題事兒,本不用去討論解釋的;但看你卻偏要一個明確答案的,那哥就不得不來表個態度的了,是不?也就一句話,很簡單一句話,告訴你了隻要有可能,我會義無反顧地去努力、去追求的。人說人生難尋一知己,我不會自為地就留下如此這般的遺憾的!”

小芹就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妹也少可安心的了。另外,還有一細節,你都有知道嗎,就是這前不久時的,卻有人看見枝枝姐過南江去了------”

她哥道:“確是!哥不敢相瞞,就這前一刻的,我們------哪知他正說道呢,卻見門前影動,跟著走進了器宇軒昂的洪老者洪仁軒。

“瞧,哥兩個正熱情拉話兒呢!”

他那裏和聲道來,顯一種坦泰無礙的樣子。

王凡早起迎至前堂:“軒伯?!這一刻您咋得空走走這邊了?”他拎一把小木椅扶正了:“您還隨便坐坐吧。”

“客氣!”洪仁軒緊接道:“我是於村頭的,他仁智老伯家坐一會兒才來,就見有小芹剛好在家呢,就想進來說幾句話兒的。”這時已有王芹捧了杯茶水獻上來,他即穩穩接住道:“瞧這精明伶俐的樣兒,想這新工作一定做得挺得心應手的吧?”

小芹見問,即誠實答到:“還行吧。不過還在實習期呢,這不懂不會之處也還不少呢。”

洪仁軒就道:“凡人就無有生而知之者。而且,你這樣已很為我們這一方爭氣爭光的了。你是第一個憑文化走出去的地道息龍洲姑娘,且是,要細論起來,你當時的學習條件又是那樣的差不如人的。”

小芹就退至一旁道:“您還莫說了。這要提起這些卻都得我哥的。當時要沒他努力的支持與鼓勵,怕是就有兩個小芹加一起,那書也很難繼續念下去的——象您剛說的,當時我們家裏的尷尬情形,您這裏都一清二楚的。”說罷她定定的瞅著她哥。

她哥就接道:“人說不能好了傷疤就忘了痛。我不過‘痛定思痛’,說了些也做了些作為做哥的該說該做的部分而已,哪裏還值得你這樣絮絮叨叨、招招搖搖的。”他微嗔地一瞅小妹。

洪仁軒道:“瞧你兩個,一對老儒生似的,看把你們謙虛的;確確一對難得的好年輕呀!”又問王芹道:“明兒就星期一了,該要上課了,你今晚就不用去學校的嗎?”

王芹道:“我兩個才剛剛說道這事兒呢。”

洪仁軒就道:“噢,既這樣我就不多耽擱你們的了。我也是一時得空了就隨意走走步來,卻正要滿大院的遛遛呢。”

他果然送還小茶杯,沒少坐片刻,就告辭出門走去了。

兄妹二人見得少送一程,就複入之於堂中來。

“聽其言而觀其行,他表麵的功夫做的真可謂是不餘細微、滴水不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