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顧先生在這裏陪懷禮陪了一上午呢。昨晚上下了那麼大的雪,今天路上肯定不好走,他還很早就來了。”
蘇懷染的眸色很淡很淺,明明清晰的聽到了這些話,可她的眼睛裏依舊是無動於衷,目光裏所有的溫柔都僅僅是給了眼前的這個男孩。
顧豫澤……
她這輩子最不願意欠別人什麼東西,尤其是那些怎麼也償還不清的情。
蘇懷染陪著弟弟坐在兒童遊樂區,這裏也有不少有著同樣病症的孩子,以至於明明應該是很熱鬧喧鬧的地方卻是反常的安靜,自閉症的孩子大多數都是喜歡自己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而懷禮就是安安靜靜坐在她身邊,緊攥著她的手,坐在椅子上晃著腿玩。
很多時候他這麼一坐能坐上小半天。
很多人總是嫌棄自己家的孩子太皮太鬧騰,可蘇懷染實在是太奢望那一幕,她希望哪天懷禮可以像一個正常孩子那樣會哭也會笑。
若說其他的,她想了想,也別無他求。
安靜的時光總是過得很短暫,等她準備離開的時候天色已昏沉。
走在醫院長長的走廊上時,才想起來一些事情。
昨天某些人最後因為她氣急敗壞離開,到現在怕是還憋著暗火呢。
果不其然,打給梁慕的第一個電話,他沒有接。
她繼續打了第二通電話,堪堪快到了最後一秒才被接起。
電話的那頭,梁慕的語氣聽上去並不見得有多好,雖然自己心裏多少是理虧的,但也絕對不會透出來一絲絲這種情緒來。
“怎麼,這是打電話跟我辭職?才上崗一天就要離職的,可別想要工資。”
蘇懷染聽著這般別扭的語氣,腦海中想到了梁慕那張傲嬌的臉,雖然年紀在長,這性子大概是變不了了。
她輕聲細語道:“我沒想辭職,總不會今天這麼大的雪天,你還要奴役員工?現在有良心的老板可都已經給員工放假了。”
“我看上去像是有良心?”
蘇懷染沉吟著,就聽見電話那頭的梁慕繼續問:“你在忙?”
“沒有。”她老實回答。
“那行,來我這邊。”
蘇懷染在心裏默默地想,還真是沒良心。
本來雪天就陰沉,現在隻是不到五點,天色就已經昏暗了下來。
她沉默了須臾,此時已經走出醫院,撲麵而來的冷風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而後道:“要不您行個好,來接我一趟?畢竟這種惡劣的天氣,要是我在路上出了事故,順著通話記錄也得查到您頭上呢。”
“瞎說八道什麼。”梁慕沉了沉語氣,“你給我發個定位。”
“好。”
她順手發去了自己的定位,然後抬起頭望著不遠處昏沉夜幕下停著的那輛車,她到醫院之後和司機說過讓他不要來接她,隻是因為不確定回去的時間。而現在看,她說的話是根本沒有用的。
隻是這種被監視的滋味,並不好受。
沒多久梁慕就發信息告訴她已經到了,她走出去,很快就看到了那輛打著雙閃的車,她看了看身後的不遠處,而後徑直上了梁慕的車。
上車之後梁慕遲遲不發動引擎,蘇懷染疑惑地看著他,“怎麼不走?”
“想什麼呢你,把安全帶係上。”他語氣不太好,一出口就是一頓數落。
她尷尬的反應過來,隨後係上安全帶。
車載音樂是柔和的鋼琴曲,梁慕視線的餘光落在蘇懷染身上打量著,無意的隨意問著:“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弟弟在這。”
梁慕思量著,印象裏倒是好像有這麼一件事,不過並不是很清楚。
他接著問:“是生病了嗎?”
“我弟弟小時候出過一場事故昏迷了很久,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後發現他已經不怎麼會和人說話了,後來這幾年下來也一直就是這樣。”
“你父母呢?”梁慕專心看著前方的路麵,這話也隻是脫口而出。
“我母親已經過世了。”
梁慕聽到她落寞的語氣,眸色凝重了幾分,道:“抱歉。”
“沒事,已經過去好久了。”她笑了笑,示意沒什麼。
哪怕是像梁慕這樣當年和她相熟的人都會有一種感慨,蘇懷染這個人就是個迷,沒人知道她家裏如何,哪怕最後她和江潯安分開亦是無人知曉原因。
良久,梁慕似是歎息般問道:“小染,你現在過得好嗎?”
她低垂著視線望向自己的鞋尖,“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恰逢紅燈處,梁慕將視線移到她身上,眸光微深道:“真話。”
她抬起眸子對上他的眼睛,微微搖頭。
“相當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