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祁陽回過頭,是高雲鶴。
“啟稟王爺,王妃心性一向不穩,若再受刺激,恐怕又會瘋癲。”
“嗯。”萬祁陽長長地歎一口氣,這時天又下起了雨雪,顏蝶陌就那樣站在雪裏,任由雪花飄落在身上。
一把傘擋住她頭頂上的雨水和雪花,她沉默了很久,萬祁陽撐著傘不發一言,順著她的視線,望向無盡的九天。過了一會兒,她喃喃地道:“祁陽,我很高興。”
“為何?”
“殘酷的真實,遠遠要比謊言好得多。”她低眉,今天,她一直想要知道的事實,終於出現了。
“什麼真實?”淡淡的語氣,他在極力壓製著那強烈的疑問。
“我妹妹和萬泓淵。”她說出這句話時,心裏一陣刺痛。
“他們也許一直相愛,隻是你不知覺。所以,謊言從何而來?”萬祁陽淡淡地道,關於皇兄,她總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情緒,無論是之前的殺意和怨恨,還是今天莫名的釋懷。
“祁陽……”她的言語中,竟有一絲埋怨。
“我不知你為何高興。我隻知道,現在的你,不是因為我高興。你的喜怒哀樂,似乎都與我無關,隻與我皇兄有關。可是,沒關係,我可以等。”
他輕皺的眉頭一直沒鬆開,他把傘放在她手裏,隨後轉身離去。縱然他一臉都是淡定,可眼底的落寞,她一眼就看穿。
她回過身,呆呆地望著他的身影,天空之大,地之遼闊,無人懂她。雪花幹擾她的視線,模糊了萬祁陽挺拔的身影。
他身邊沒有一個侍從,那獨行的姿態,在她眼裏放慢,再放慢。
就在這瞬間, 她第一次,驚覺他比她孤獨。
他的背影,撕裂她的心,一點點地拉扯她的經脈,令她的胸口異常疼痛。她喃喃自語道:“顏蝶陌,你是不是該從仇恨中醒醒了?”
那漫天的雪花,飄飄灑灑,大地鋪上了一層白衣。東中殿內,小師雄在玩雪,這幾天魚寶都不過來找他玩,一個人真是悶悶的。
“小娃娃,”容非子拿著一捆紅繩子,笑眯眯地在他麵前晃了晃:“我們玩遊戲,好不好?”
按照資料記載和指導,要去除血性,容非子必須得連續十天重複同一件事情,可那得先綁住他再說。
可論內力,或者劍術,容非子都不是小師雄的對手,隻能靠哄了。可這娃娃這幾天心情似乎不好,都不怎麼搭理他,任他用美食誘惑,小兒都無動於衷。
容非子一屁股坐在旁邊的雪地上,望著獨自玩耍的小兒求道:“小祖宗,你倒是理理我啊。”
“哇嗚。”小師雄捏著雪,嘴裏嘟囔著數數,祁陽一個,姑娘一個,魚寶一個,先生一個……
嗯?少了誰?小師雄數了數去,都隻有四個,還有一個呢?
忽然,他大大的眼睛一亮:“啊,睚兒自己!”說罷,又蹲在左手一把雪,右手一根樹枝地忙活了起來。
容非子無語地看著,小白癡!
此時高雲鶴前來檢查功課,容非子立馬告狀:“高先生,你這學生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呃?”高雲鶴不明所以,望向小師雄,一傻眼。
“先、先生……”五個哆嗦成糠篩的宮女, 立馬向高雲鶴求救。
他趕緊衝上前,道:“皇長孫,這是真人!會冷死的!”
小師雄一搖頭,嘟囔道:“加上雪,就是雪人啦,冷不死噠。”
小白癡!容非子翻了翻白眼,可憐這五個宮女,被冰冷的雪埋了大半天了,恐怕都快掛了。
高雲鶴趕緊訓斥道:“萬師雄,趕緊把人給放了!”
一向聽話的小師雄,今天卻特別倔強:“不!”
魚寶不和他玩,雪人也不陪他玩,他怎麼辦?想到這裏,小師雄又捏了一把雪,蓋住了宮女的眼睛。
“唔……”那宮女哆嗦了一番,好冷。
高雲鶴一皺眉,直接越過小師雄,將宮女身上的雪,一個個地去除幹淨。果然不出所料,因為小師雄固定的雪太厚,有三個已經冷得不省人事了。
“嗚,你幹嘛?”小師雄見狀,立馬不樂意了。
“閉嘴!”高雲鶴一聲冷喝,倒是驚了容非子。小小的一個先生,居然不畏懼小師雄的身份。
原本以為小兒會大鬧一翻,不料娃娃垂手低頭,站在一旁不敢吭聲。容非子眼睛一亮,早知如此,就應該讓高雲鶴幫他。
隻見高雲鶴對幾個宮女開始進行施針,幾枚銀針下去,宮女們的氣息慢慢回來了。
“我平時怎麼教你的?”忙完的高雲鶴,突然又是一聲冷喝!
小師雄低著頭,道:“一草一木皆生命。”
高雲鶴的劍眉,一掃,怒道:“何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