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來越濃了,不知何時海麵起了一層朦朧的霧,令氣氛變得更壓抑。
南宮薰躲在一塊兒巨大的礁石後麵,動作緩慢的壓低了頭上的鴨舌帽。
一,二,三,四……她在心裏默數著:七個,一共有七個便裝特警在盯著她。
嘖,竟派了這麼多人過來監視自己,她家親愛的還真是看得起她!南宮薰側了下身,將後背完完全全的貼在堅硬且凹凸不平的暗礁上,在心裏自嘲般的想著。
垂眸瞥了眼手腕上的老式手表,設計的頗具英倫風的時針不偏不倚指在十一的位置上。
十一點了,還有半個小時,那艘載著她大哥的走私船就會駛過來……
南宮薰咬了咬牙,心裏不由的又焦躁起來。
下午從那偏僻的小診所裏出來後,南宮薰每隔十分鍾就給她大哥打一通電話,對方卻一個也沒接。
南宮薰沒辦法,隻能不斷的給南宮凜發短信,騙他說黑水灣早就被譚慕龍裏三層外三層的包圍起來了,若是他敢靠岸,一定會被譚慕龍的兵打成篩子。
本來她隻是想嚇唬一下她家大哥,好讓她大哥把船停到公海別靠岸,誰料,等她吊兒郎當的晃到黑水灣的時候,竟驚愕的發現黑水灣真的已經被譚慕龍設下了重重埋伏!
我勒個大槽啊,這他媽簡直就是現實版的放羊的孩子啊!說謊果然會遭報應!南宮薰瞠目結舌的在心裏吐著槽。
若是黑水灣空無一人,她倒是可以隨便放她家大哥的鴿子,死強著不跟她大哥回英國,讓她大哥接個空,铩羽而歸。
可現在不行,黑水灣很危險,她必須得呆在這裏,確保她哥全身而退。
她出生在黑道世家,母親在生自己的時候難產死了,因為這事兒,父親一直對她有所偏見,覺得是她把自己心愛的妻子克死了。
雪上添霜的是,一個挨千刀的算命先生又蠱惑她父親說她是天煞孤星,逮著誰克誰,如果繼續留著她,一定會給南宮世家帶來滅頂之災。
混黑道的人,大都迷信,因為手上沾了太多罪孽,特別怕遭報應。
南宮薰的父親作為黑手黨的老大,迷信程度自然更甚,所以從南宮薰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成了父親的眼中釘,肉中刺,拔了疼,不拔更疼。
盡管對小女兒頗有偏見,但畢竟虎毒不食子,心狠手辣的黑老大終究沒忍心親自要了自己小女兒的命,而是對她采取了放養政策,把她幫派的一堆亡命之徒中間,任由她自生自滅。
小時候的南宮薰,又瘦又幹巴,身上總是髒兮兮的,從外表上看,沒人能認出來她是個女孩子,更沒人知道她是他們老大的小女兒。
大家都以為“他”是個小叫花子,入幫派就是為了混口飯吃,所以都挺瞧不起“他”的,畢竟黑社會是個力量至上的世界,強大的永遠被人推崇,而弱小的隻能任人宰割。
那群沒什麼良知的地痞流氓完全沒有因為南宮薰是個小孩子而對“他”手下留情,他們搶“他”的食物,不高興了就揍“他”一頓,奚落“他”,讓“他”當他們的跑腿小弟,給他們買煙啊酒啊什麼的東西……
那無疑是一段艱辛且黑暗的日子,南宮薰基本沒吃過一頓飽飯,每天都會挨打,被欺負了想找父親告狀,父親卻壓根兒不搭理她,對她所遭受的一切苦難冷眼旁觀。
這世界上最令人感到絕望的一件事,無非是你把一個人當成了最後的救命稻草,那人卻用冷漠的眼神告訴你在他眼裏你的生命一文不值。
南宮薰那時還很小,還不能很清楚的理解絕望的含義,可她懂得憤怒。
父親的見死不救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南宮薰在嚎啕大哭後,從廚房偷了一把刀,打算去找欺負她的人拚命。
大不了同歸於盡,誰怕誰啊?
反正活著這麼痛苦,死又何懼?
她決定拚死一搏,贏了,就再也沒人敢欺負她了,輸了不過一死,怎麼算她都是穩賺不虧。
她握著刀,殺氣騰騰的往前院走著,打算去找欺壓過她的人報仇。
誰料,剛出廚房,她就遇到了她的大哥南宮凜。
“你拿刀幹什麼?”南宮凜瞥了眼南宮薰手裏握的菜刀,淩厲的眉無聲無息間皺了起來。
七歲的南宮薰咬牙啟齒的回答她大哥:“殺人!”
聞言,南宮凜沒有說話,而是抬手一個手刀把南宮薰手裏的菜刀打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