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跟著落座,比之前安靜許多,生怕言語稍有差池,便招來殺身之禍。
雖然太後娘娘對外是溫良賢淑的性子,可那眼神盯著人看的時候,總有種被野獸惦記上的感覺,渾身發毛。
沈卿婉年紀不大,但穿了一身厚重的寶藍色,人看上去十分厚重老成。
她好似不經意地掃了獨孤雪嬌一眼,嘴角掛著溫婉的笑。
“你就是鎮國公府的嫡女獨孤雪嬌?”
獨孤雪嬌知道她是明知故問,卻還是如實回答,聲音不卑不亢。
她這個嫡姐自小就是這樣的性子,喜怒不形於色,特別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
總覺得高人一等,看人的時候高高在上,卻偏要藏起來,麵上帶著自以為溫婉的笑。
現在當了太後,更是趾高氣昂,雖然被她有意遮掩,聽聲音,卻能聽出幾分,帶著上位者慣有的淡漠疏離。
她或許能騙過別人,卻騙不過獨孤雪嬌,畢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
沈卿婉似乎沒想到她是這麼個性子,眼底暗光一閃,長長的丹蔻刮過袖口的金線鳳凰,淺笑一聲。
“獨孤小姐真是名不虛傳,通身氣度不凡,與一般閨閣女子大有不同。
聽聞你在戰場上不輸男兒,真真的巾幗不讓須眉,是我們大夏朝之幸呢。
不過,名門貴女舞刀弄槍到底不好,在家相夫教子,做個賢良淑德的賢內助才是正經事。
你們說是不是?若涼京的貴女都跟你這般,男不男,女不女,豈不是亂了套。”
剛見麵,沒說兩句話,就開始數落,明褒暗貶,說的那麼難聽。
這是在明晃晃地告訴眾人,哀家不喜歡這個臭丫頭。
在座的都是人精,又怎會聽不出其中深意。
之前吃癟的太後一係的貴婦就像是聞到了肉腥,一個個嘴臉十分難看地跟著數落,恨不能把唾沫星子噴她臉上。
在她們嘴裏,上戰場的女子,就跟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珍太妃原本麵上帶笑,見此場景,眉頭微皺,轉身看了沈卿婉一眼,故意打趣。
“妹妹,今日是我的生辰宴,你不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卻一直盯著獨孤丫頭,豈不是故意寒我的心?”
沈卿婉見獨孤雪嬌低垂著頭,也不知神情如何,眸子眯了眯,這才轉頭,歉意一笑。
“哎呀,姐姐,你說什麼呢,妹妹怎會怠慢你呢,還是妹妹特意為你辦了這個生辰宴呢,你在妹妹心裏,比誰都重要。”
兩人笑著虛與委蛇,算是岔開了之前的話題,其他貴婦也不好再繼續嘲諷,都收了話頭。
獨孤雪嬌耳邊清淨了些,嗡嗡的蒼蠅終於不見了,對於沈卿婉甩過來的軟刀子,她沒有一點感覺。
畢竟十多年相處,早就習慣了,知道她是個什麼德性。
沈卿婉之所以會當眾針對她一個小丫頭,連太後的寬容賢良都不顧,無外乎因為兩件事。
一是因為沈岱變成了殘廢,沈懷穀在神機營的團長之位又被搶了,再加上太師府兩個嫡女接連失利,她心裏早把獨孤雪嬌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了。
二是因為她那點不為人知的陰暗扭曲小心思,早在年少時,沈卿婉就暗戀君輕塵,可最後卻是庶妹嫁進了王府,心裏早就紮了根刺。
沈卿婉就是個心思陰暗的毒婦,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會讓別人得到,尤其是她一直看不起的庶妹。
就算得不到君輕塵的愛,弄死了寧王妃,大家都得不到,也就心裏平衡了。
可誰知,君輕塵最近半年來,總是向獨孤雪嬌示好,顯然是對她上了心。
沈卿婉知道這事後,怎能不生氣,越發把獨孤雪嬌恨上了。
她對君輕塵,與其說是愛,不如說是執念。
她並不是真的愛著君輕塵,隻不過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而已。
準確點說,沈卿婉心裏對君輕塵的恨比愛還多。
當年,若不是君輕塵有心算計,她就不會進宮當先帝的妃子,沈卿依也不會嫁進寧王府。
沈卿依剛開始也不知道這事,為此還生過君輕塵的氣,跟他冷戰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