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庾翼把完脈,蕭晗心中甚是滿意,看來休息一晚上他精氣神恢複了許多,又開了許多內用外服的藥與她,蕭晗這才領著流觴去了趙家。
蕭晗本欲帶玉蘅的,但是白芷這麼一在,若不留玉蘅在此安撫他,他恐怕又要與流觴他們幾個鬧僵,於是蕭晗索性留下玉蘅照顧庾翼白芷,自己帶著流觴出去。
蕭晗研製的藥效用極大,疫病得到了有效的抑製,現在唯一麵對的較大的問題便是如何壓製因罌粟而產生的癮。
一去趙家,蕭晗銷毀罌粟的念頭便愈發強了。
原來自己不過兩三日未去趙家那邊,便有人禁受不住再次吸食了罌粟,如此一來便又有更多人效仿了。蕭晗一去便撞見了好幾個。
蕭晗當時很是氣憤,心想我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在服用罌粟,你們卻當做耳旁風!
登時她便冷冷道:“若你們再執意如此,我便就此撒手不管,你們要如何便如何!”氣話是氣話,蕭晗並非不打算管,而是激他們一激,大不了強製戒掉。
天神餘威尚存,看蕭晗如此嚴肅冷漠,人們也意識到這是個大問題,連忙保證不再吸食了。
可是蕭晗卻心知,癮一來了便不是嘴上說不吸食便不吸食的問題了。關鍵還是要有具體的措施來統一實行。
於是她找了那些大夫商討。
“諸位也見著了,如此下去可怎得了?”蕭晗歎氣。
自從見識了蕭晗非凡的醫術,這些大夫一律為蕭晗馬首是瞻,極為同意蕭晗的觀點。
“我今日尋諸位來便是商討法子的”,蕭晗道,“諸位若有良策不妨說來。”
“我等也是頭一回遇到這毒物,此甚為棘手啊!”
“我倒是有想法,不知可行不可行!”其中一個大夫思慮道。
“先生講來,蕭某斟酌斟酌。”蕭晗看著他道。
“既然這東西關乎氣脈,我們便就此下手”,那大夫道,“不若施以金針之術,阻氣塞脈,逼出此毒。可具體如何還得諸位思量一番。”
一時四下接頭交耳,紛紛討論起此法來了,可最後還是沒有定論,他們隻得再次看向蕭晗。
蕭晗道:“此法聽著倒是極好的,隻是蕭某也沒試過,得斟酌一番。”
“蕭公子,恕老夫冒昧”,一人質疑道,“此物真有毒乎?如今也不過隻出現了些精神不濟之狀況。”
“既然沒出現大的狀況,何不任其發展,最後至多常常吸食到就是了。”
如今人們受罌粟的禍害還不是很深,自然沒有蕭晗之前說的那些情況,可是若是不加以抑製,恐怕很快就會如預想的那般了。
蕭晗皺眉正在思考該如何向這些人皆是這種情況,便又有一個聲音響起了。
“前兒我從吳老那兒得了一本珍本,上頭便記載了這罌粟,其毒性與公子所描述的無二。我仔細看了看,依如今這情況非遏製不可,否則便真如書上寫的了。”
蕭晗很是讚同此人的話,又道:“我們總得未雨綢繆,如今還沒有出現大的狀況,我們便要把這小狀況扼殺在萌芽中。先不說這罌粟如何如何危害身子,且說成癮後日日吸食罌粟,罌粟從哪兒來,從蠻南,有多貴,這不是傾家蕩產之勢嗎?更甚者,若番禺成風了,那是否其他地界也如此,屆時晉地便是既無養兵之餉又無禦敵之兵!”
“公子此話極有理,如此說來倒不僅僅關乎身體病理,而更是關乎社稷安危。”一時氣氛很凝重。
“公子有何高見,我等聽公子的。”
“不敢!”蕭晗適當謙虛一下,又道,“我先前隨家師之時看了些雜書,倒是見識到一個可行的法子,說是要戒掉罌粟的癮重要的是毅力,在結合藥理治療,假以時日便可痊愈。”
“既然公子有主意,我們不妨一試,或許能成也不定。”
茶添了好幾次,蕭晗與大夫們商討許久,終於直到未時才散。早上蕭晗便沒用早繕,如今不覺已經饑腸轆轆。
然而,回到“錦華院”蕭晗還是第一時去找了庾翼,憂心著他身上的傷。
“庾公子呢?”玉蘅重新給庾翼安排了屋子,蕭晗踏進去後沒見到人不禁皺眉問道。
“去了方大人那兒”,玉蘅道,“說是有什麼事。”
蕭晗不悅地蹙眉,道:“過去看看。”
聽說庾翼在堂廳,蕭晗便毫不猶豫地與玉蘅過去了。
蕭晗氣不打一處來,她自早上起來顧不得用膳便忙碌著,他倒好,這邊美人服侍著,還言笑晏晏,生怕別人不知他溫潤如玉似的。
蕭晗冷哼一聲,冷冷的眼中燃起雄雄怒火。
玉蘅心道,不好,從未見過公子如此!
然而旋即蕭晗便收起眼中的火焰,施施然地走向廳堂,自有一副風流倜儻!
玉蘅跟著蕭晗拖著腳步,心中暗暗叫道不好,公子的怒氣很快由平靜取代便說明很不尋常,她越是表現得氣定神閑的,玉蘅心裏就越發怵,不禁埋怨著庾翼,既然招惹了公子便不要做出令她傷心的事來,他這算什麼,對著其他女子笑得這般燦若春花,知道的定然以為是他性子謙和溫潤的緣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對某些女子有意呢!
“正所謂‘自此長裙當壚笑,為君洗手作羹湯’,庾公子可不要辜負美人一片心意才是!”蕭晗一手隨意地搭在庾翼的肩上,意有所指地笑道,“方女郎,你說是吧?”
蕭晗笑著,很平靜!
“晗——蕭晗!”見著蕭晗來了,庾翼笑得愈發坦蕩,沒有解釋,或者說他根本不打算解釋。
“蕭公子。”方如鶯見著蕭晗連忙低下了頭,露出懼意,她可是見識過蕭晗的冰冷的!
“前兒方女郎還特意為本公子做了糕點,怎麼現在又煲起湯了?”蕭晗很不滿,“原來方女郎這樣手巧啊!”滿滿都是醋意,隻是這醋意不是針對庾翼的!
方如鶯驚愕地抬頭,又向後退了幾步,吞吞吐吐地說道:“不,不是的,蕭公子和庾公子都是建康來的貴人,如鶯想好好招待二位君子!”
蕭晗嫣然一笑,輕輕地靠近方如鶯,俯首凝望著方如鶯。
方如鶯一抬眼,兀地驚豔,一張如夢如幻的容顏擺在自己麵前。他含著笑,語氣輕輕柔柔的,像是嗬護一般地說道:“如鶯可是正正經經的女郎,這等之事交給仆人大可了,何苦累了自己呢?”
方如鶯又驚又羞,驚的是一向冰冷得如嚴九臘冬的蕭公子居然也會笑,而且笑得這般柔軟這般溫和,而且他笑著好好看;羞的是他看自己的眼神,盈盈的脈脈的,而且他離自己這般近,自己都能聞到他身上慣有的薄荷香氣!
不僅是方如鶯,就是玉蘅也瞠目結舌,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公子這是要幹什麼,這般溫柔,她可從未見過啊!
而庾翼則是眉頭蹙起,心神微凝!
“如鶯想著庾公子是為了沅城而受傷的,我……我便想著為於公子煲一盅雞湯,不累的!”方如鶯垂著眸子,臉漲得通紅。
為庾翼煲湯?白芷也傷得不淺,為何不給白芷煲湯,隻單單給庾翼煲湯?不過是見庾翼出身高貴,容顏甚好,麵上又謙和,想攀高枝罷了!
蕭晗旖旎一笑,抬起手輕輕為她拂去耳發,柔柔地道:“傻丫頭!”
方如鶯錯愕地抬起眸子,驚詫地看著蕭晗。她現在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方才蕭晗正是帶著寵溺的口吻喚她“傻丫頭”!
“如鶯,庾公子自有他人料理,你何苦委屈了自己!”蕭晗的聲音溫溫柔柔的,故意抬高了方如鶯而貶低了庾翼。她瞥了一眼庾翼又繼續笑著同方如鶯說道,“前兒如鶯不是為我做了些糕點嗎,我覺著甚是有滋味,如鶯真是手巧啊!”
蕭晗一通話將方如鶯讚得霞飛雙頰!蕭公子不僅對自己笑,而且還誇讚自己,方如鶯不禁心旌搖曳。
而庾翼怒氣隱隱,蕭晗這是在幹什麼,當著自己的麵調戲女子嗎,她近來可真是大膽啊,先是秦樓之行,再是這方如鶯!殊不知蕭晗為何調戲這方如鶯。
“公子喜歡就好!”方如鶯聲若蚊蚋。
蕭晗語音一轉,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很是歉疚地道:“如鶯,那晚嚇著你了,著實是玉蘅不對,我也罰過她了,你就不要生氣了,可好?”蕭晗的低伏做小顯得方如鶯之所以給庾翼送湯全是她氣蕭晗的。
玉蘅嘴角抽抽,公子使美男計也就罷了,何故搭上嘴角呢,這真是無妄之災!她暗自深深歎了一口氣,向庾翼瞟了一眼,赫然發現向來溫和的庾公子繃不住了,眉眼之中陰沉得很!玉蘅暗叫不好!
“我,我沒有”,方如鶯咬著嘴唇羞澀道,“原是如鶯唐突了公子,怪不得玉蘅姑娘,如鶯也沒有生氣。”
蕭晗婉然一笑,讚道:“如鶯真是位好姑娘!”
“公子謬讚了!”方如鶯語氣惶恐可心裏卻是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