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狗(1 / 3)

莊岱之死在朝中引起了軒然大波,他的忠勇之名名揚四海,一群憤然之士勸聖上徹查那從天而降的“山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誰都能猜到幕後黑手,但誰都不敢做那第一個戳破皇帝新裝的人。

待一鍋滾水越燒越漲,追封莊岱的聖旨終於姍姍來遲,到達了蜀中。

宣讀聖旨的那一日,驛館裏密匝匝等候了一大堆人。待禮官讀完那來自燕城的一番關切,眾人皆暗暗咋舌,直歎皇恩浩蕩。

除去莊岱與虞夫人的追封,皇室所賜良田與珍寶玩物,還帶上了莊緯與莊雲娥的封號。莊緯被封了爵,而莊雲娥被“掛靠”到了已故太後的親妹妹,寡居的虢夫人名下。

這個消息並未讓莊平有多高興。相反,當日下午,他就將忠敏公的兩個遺孤湊到了一起。

“如今京師安撫之意太甚,甚至讓我覺得這點安撫還不能撫平他們的擔憂。你的父親尚有根基留在蜀中,如今天下人都聽聞了他的死訊。我擔心他們下一步便是尋個借口,令你與你妹妹入京,為質,徹底根除蜀中你父親的舊黨!”

二人聞言,大驚失色。

“可既是如此,他們又為何不當即叫我們入京?”莊雲娥問道。

“現在朝中吵成一團,你們當下入京,怕會被有心人利用。等過了這個春節,形勢緩和下來,一切可就不一定了。”

自那日夜宴後,莊緯連帶這莊平夫婦對季懷璋都甚是不待見。不僅是因著夜宴後那一聲警告,根據莊緯的話說,“這孫子太能裝,簡直要把好好學生鑲在腦門上出門”。

莊雲娥為此甚是讚同,甚至當她想起那天季夫人若有若無的打量,窺探與挑剔,背上不由爬滿了一層雞皮疙瘩。

“如此說來,妹妹非嫁給季懷璋不可?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即便我願意,季家也未必同意。季懷璋是他們的掌中寶,押在我頭上,未免太虧了點。”她道。

莊緯狠狠瞪了她一眼,莊雲娥視若無睹。

“這可不一定。倘若那一封諭旨沒來,你們的婚事還有輾轉餘地。如今莊緯進爵,你與皇家沾親帶故,這般好的機會,他們不可能不要。更何況你是莊岱的女兒。將來你若生下孩子,無論是男是女,你父親的舊黨都不可能對這孩子視若無睹。”

莊雲娥還張口欲辨,莊平打斷道:“你這頭也無法退婚。婚事是你父親定的,倘若這時候毀約,莫說蜀中眾人的口水可以淹死你,就說這攀高退婚之舉,你又如何向你父親的一世清名交代?”

莊雲娥萎了下來。

一旁的伯母長歎,道:“退婚也不是不可,若是實在損了名聲,我們養你一世都好。那日夜宴之事你也看見了,好好的姑娘嫁到這樣的家裏去,莫說你現在沒人靠著,萬一日後莊緯進了燕城,你受了委屈又找誰哭去?找我和你伯父,我們又能把你搶回來麼?”

莊緯捂嘴輕咳,道:“我還有一計,就隻是……稍微反常了些。”

“什麼?”

“……跑路。”

“……”

見眾人都一臉“你龜兒傻了吧”的神情,莊緯撓了撓頭,道:“我母親的本家不是就在河內?河內距蜀中也不算太遠,若我們以守孝為理由,探親也好養病也好,先往那裏去。回頭若他們還要算賬,我們天高皇帝遠,他們還能專門派個人來找不成?”

“……”

莊平仰天長歎,默然不言。

但凡莊岱的盛名流傳一日,莊緯作為他的獨子,便一日不可安心。莫說藏到河內虞夫人本家,便是出了北齊王朝境內,朝廷若是想,都能掘地三尺將他挖出來。

“也罷,先將眼前對付下去。禮官還在驛館裏住著,你們近兩天盡量安安分分,不要出去闖禍,更不要在任何人麵前拋頭露臉……”莊平一個“臉”字還沒說完,便聽管家急匆匆敲了敲書房的門,道:“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