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致對外。
帝楊廣想要從他們嘴裏奪食,那還得看他們答不答應。就算帝楊廣表現出一副心意已決的模樣,士族們也有千百種方法來應對,光拿其中一種來吧,這帝楊廣提出了科舉製,那他光提出還不行,還得往民間推廣,那這“推廣”是誰來做呢?
到時候他們隻要稍稍陽奉陰違一把,嗬嗬。
再又太子昭,士族出身的朝臣們對他的感覺,那真叫一個五味雜陳。
好的生性謙和呢?
就是這麼謙和的嗎?
可還沒等他們想暗搓搓做點什麼呢,就有士族跳出來“陛下英明”,也就是相當於變相讚成這科舉製度。
士族:我們中出了一個叛徒。
這叛徒是哪家呢?
隴西李氏。
起隴西李氏來,它就是四大門閥裏的李閥,如今的閥主是唐國公李淵。而李淵呢,他和帝楊廣還有親戚關係,李淵的母親是帝楊廣的母親孤獨皇後的姐姐,也就是他們倆是姨表兄弟。又隋文帝在世時,就因為這層關係對李淵喜愛有加,先後任譙、隴、岐三州刺史,到了帝楊廣即位後,又繼續任滎陽郡太守,也可以他們家聖眷甚濃。
可聖眷甚濃歸聖眷甚濃,在自身利益麵前,即便是它貴為四大門閥之一,也不會冒下之大不韙,可這次又是因為什麼叫它和其他士族反其道而行之呢?
事實上,李淵也不想的。
在帝楊廣提出科舉製度後,李淵就暗自皺眉,他的想法和楊玄感的差不多,認為帝楊廣這麼做是不明智的,勢必會引起士族們的反彈。可這話兒李淵是絕對不會出去的,他又不傻——給帝楊廣聽不僅會惹他不喜,而且叫其他士族知道後,他勢必會成為其他士族攻訐的對象,根本就是兩麵不討好。
何必呢?
然而在此事發生後不幾日,從洛陽回到大興城也就是長安的太子昭,送來了密信一封,言道:“有史世良者,謂孤曰‘楊花落,李花開’。孤不知何意,特來請教李公。”
李淵的臉“唰”得白了。
這寥寥數言,又怎麼會讓李淵臉色大變呢?
原來他是想起了一件陳年舊事,和史世良有關的。李淵知道的史世良,很善於給人相麵。這史世良曾經給他相過麵,他“骨法非常,必為人主”,也就是那史世良認為他以後必成為一國之主。
這話著實大逆不道,要知道這段對話發生時帝楊廣才即位,本朝還是隋朝當政,那史世良這麼可不就是暗示著李淵日後會推翻隋朝嗎?然而李淵在聽後雖是惶恐,可不可否認的是他心中還有壓製不住的竊喜。
隋文帝的皇位不也是從北周皇帝那兒奪來的嗎?更何況帝楊廣即位後,就大肆揮霍,征用民夫,造龍舟遊江都,使得百姓們不堪負載,非是明君……這不定哪日他也學了文帝,改朝換代叫他弘農李氏登頂下呢。
李淵這心有大誌,可他也很清楚就目前的情況來講,他絕對不能露出分毫的“誌氣”,以免惹帝楊廣猜忌,導致性命不保。
可李淵萬萬沒想到智者千慮,仍有一失,叫太子昭知道了什麼。
“楊花落,李花開”,這本是很正常的一句話,楊花也就是柳絮,常在暮春時節飄飛,而李花,隴西這邊的李花開在初夏時節。然而這句話和史世良聯係到一起,怎可能是一句很尋常的話?
李淵很清楚它的暗示。
可李淵能認嗎?他又不是嫌自己和李閥滅亡的不夠快!
李淵還不能找他的幕僚商量,這兩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看現在由史世良橫生枝節,就知道有些話永遠不改過第三人耳!
那麼太子昭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李淵想著想著,就步上了楊玄感的後塵。
不同的是楊玄感是“破財消災”,而李淵他呢,是被太子昭趕鴨子上架,和其他士族對著幹的上書讚同了帝楊廣的科舉製度。
簡直不要太絕望。
和李淵的絕望不同,帝楊廣龍顏大悅,回頭就重重賞了太子昭,誰讓太子昭他有辦法服李淵呢。
可以從先前太子昭獻上從楊玄感那兒得來的錢財,讓正下定決心攻打吐穀渾的帝楊廣看到了軍餉,再到如今帝楊廣忌憚心起,想掣肘士族的權力,太子昭就心有靈犀的提出了分科選拔寒門學子的方法,還動了李淵附議這兩件事上,帝楊廣是越發對太子昭滿意了。
誰會不喜歡自己瞌睡來了,就送枕頭過來的那個人呢?
就如同帝楊廣也喜歡裴矩一樣。
起裴矩來,他如今官拜民部尚書,按理來該在西域經略。隻他不是身兼兩人嘛,作為‘邪王’石之軒他也得在江湖中露露麵才是。
這般的,裴矩就回歸了他花間派宗主的身份,去處理花間派的事務。即便如此,他還是很快就得知了朝堂上發生的事,心有溝壑如石之軒,很快就意識到問題的症結出在了太子昭身上。
乍一看太子昭的所作所為是為了帝楊廣和隋朝好,可士族的利益被狠狠觸動。石之軒雖不知那李閥閥主是如何被動的,可他相信李閥閥主必定心有不滿,隻等著累積到一定程度,就會爆發出來,到時候遭殃的必定會是隋朝。
石之軒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敲在桌子上,偏過頭來問從先前就站在一邊的少年:“近來魔門有什麼不尋常的事嗎?”
那少年不過十餘歲,長得唇紅齒白,一雙桃花眼閃爍著別樣的神采,再加上他手中還拿著一把美人扇,扇麵上的美人一襲淡青長衫,有不出的飄逸,由此可見這少年長大後八成是個風流人物。他在聽了石之軒的話後,想了想:“陰後她似又收了個徒弟。”
“哦?”石之軒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單音節。
陰癸派的傳人每每總會是隻有一人,自是根骨最好的,悟性最高的。石之軒這麼多年不回魔門,也知道祝玉妍十數年前就收了一個徒弟望舒,據分奇高,搜心劍法練得連祝玉妍都自愧不如。
這有點奇怪。
陰癸派裏衡量傳人武功如何的武功,不一向都是魔大法嗎?
再看如今祝玉妍又收徒,難不成望舒出了什麼問題?
還是望舒入了朝堂?
那少年也就是侯希白見他師父陷入了沉思,他就又低眉順眼的站在一旁,心裏想著要不要把幾個月前慈航靜齋的宗主梵清惠,被在那之前還籍籍無名的祝長生給打傷的事告訴他師父,雖現在這件事基本上沒有再在江湖上掀起什麼浪花了。
但到底還是攸關慈航靜齋的嘛。
隻到最後侯希白都沒有這件事,誰讓他師父在那後就沒再開口問呢。
起來也挺奇怪的,那祝長生從重傷過梵清惠後,就沒有再在江湖上露過麵,這就讓更多人認為慈航靜齋是被中傷的,還真有許多白道中人熱血衝上頭,要讓祝長生好看呢。
這可真可惜。
侯希白倒是希望祝長生能出來,和那些所謂的江湖豪傑們比試比試,若是到時候祝長生真的武功高超,就好玩了。
嗯……祝長生他也是這麼想的。
顧青最近都在忙著朝堂上的事和減肥(……),沒有分出精力去管江湖中事。隻等他忙活完一陣後,再來看江湖上的動態,得知了有好多江湖豪傑為慈航靜齋和梵清惠打抱不平,他就分外扼腕。
這群江湖豪傑未免太後知後覺了吧?顧青恨鐵不成鋼的想。
且目前顧青也沒功夫跟這麼一群烏合之眾去較量,他是把李淵給趕鴨子上了架,讓他成為了士族中的靶子,可科舉製度想要推廣開來,著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不僅不能一蹴而就,而且還困難重重。
重重困難中有士族的強烈抵觸,還有寒門子弟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魚躍龍門的。舉個例子來,寒門子弟要參加科舉,最基本得有不俗的學識,這學識從哪裏來的?有夫子教,也有自己看書學來。可如今能在民間流傳的書籍,不過泛泛,畢竟士族們從漢往下這數百年來,壟斷的不僅僅是政治,還有經濟,技術還有文化,士族有自己的藏書,然而他們往往都是將蘊含著知識的藏書藏著掖著,是如何都不會允許它流傳出去的,即便是同為士族的其他家族也不行。
要不怎麼是壟斷呢。
這種情況就造成士族越來越士,相對的寒門便是求教也無門的現象。
通俗來就是金字塔越來越金字塔。
顧青想要打破這種局麵,光有開創科舉製度還是不夠的,還得把它推廣開來,以及培養能讓它可以推廣的沃土。
這麼來,好像得先培養沃土啊。
至於怎麼做?
顧青倒也沒想著再拿哪個士族開刀,或者逼迫他們不要再故步自封,要把他們擁有的資源分給寒門,如果真要這樣的話,士族們不還得瘋了?這已經不是挖祖墳,而是既挖祖墳還“打家劫舍”,一個不心大家就同歸於盡吧。
顧青是想迂回著來,士族為什麼會屹立在金字塔頂端呢?還不是他們擁有著他們之下的階層所沒有的資源,底蘊和特權,那若是寒門擁有的資源跟著豐富起來呢?那這麼一來兩者之間的差距就縮短了,不是嗎?
當然顧青想要惠及的不僅僅是寒門,而是士族以下的所有人。
士族總共才有多少人,基數更大的自然還是農、工和商。
這如何不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隻不過在那之前,“阿耶。”
“阿耶。”
“耶耶。”
叫出這麼三聲父親的乃是太子昭的三個幼子,他們在不久前封了王,可起來其中最大的楊倓才虛歲四歲,目前仍養在太子府邸中。又長子楊倓是大劉良娣所生,次子楊侗比他一歲,母為劉良娣,最的兒子楊侑是正妃韋妃所生,去年出生的,現在話都還不是特別利索呢,剛才那聲“耶耶”就是他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