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興和安福漸漸走到了臨江仙附近,隻見錢塘秋水翻滾,雲外聳山環繞,街上燈火分明,舫內琵琶撥弦,真是個逍遙去處。戚興遠遠看見一個人晃著折扇,身穿白衣,垂頭喪氣地走在街上,這人背影分明是沈文。戚興縱馬從後麵趕上,一拍他的肩膀,沈文回頭看時,神情由落寞轉為了驚喜,道:“怎麼是你?”戚興笑道:“許久不見,兄弟可還好?”沈文扶著戚興端詳一陣,道:“幾年不見,你長得越發英氣了。”戚興道:“比起兄弟還是差了些。”沈文道:“我這窮酸書生隻識舞文弄墨的風流,比不得你氣吞天下那番英姿。”戚興道:“兄弟說笑了,我剛在後麵看你像是有什麼不快。”沈文歎了一口氣道:“聽說城裏萬鬆書院新進了一批上好宣紙,我去得晚了,等我到時,卻已經賣光了,因此心中不快。”戚興道:“哦,莫不是這個?”說著將手中禮物遞給沈文,沈文驚得說不出話來,指著東西,搶過禮盒,粗暴地打開,裏麵裝的確實是那上好的宣紙。戚興道:“我聽說書院新進了一批上好的宣紙,知道你喜歡,就把它買了下來,想給你做個驚喜,說來也巧我這買的恰好是那最後的了。”沈文喜出望外,拿手去摸,果真是膚如卵膜,堅潔如玉,細薄光潤,心中大喜,摟過戚興道:“好兄弟,走我請你喝酒。”
“慢著,”隻聽後麵安福的聲音傳來。兩人回頭看時,安福從後麵慢慢跑來,等跑到跟前,一手扶住戚興的馬,一手指著戚興,彎著身子大口大口喘氣,罵道:“你這混蛋…竟敢…耍我。”沈文看這人衣衫破爛,身上隱約帶有血跡,一臉納悶,問道:“這人是誰,你們認識的?”戚興無奈道:“這個人叫安福,是和我一起來的,不過卻是個白癡。”安福還擊道:“你才是…白癡,早知道…我就該…讓老虎吃了你。”沈文一驚道:“難道你們遇見青泥岡上的老虎了?”戚興道:“確實遇到了一隻猛虎,至於是不是青泥崗的就不知道了。”沈文道:“杭州富庶之地,周圍哪裏有虎,隻有青泥岡上最近來了一隻吊睛白額猛虎,好生了得,幾撥獵戶去圍捕它不得,反被這畜生叼去了幾人。此後那附近更是人煙稀少,往往數十人都不敢過那岡,你們可倒好,見著了那畜生竟還能全身而退。”戚興道:“不僅全身而退,我們還把老虎殺死了。”沈文雙手抱拳慶賀道:“恭喜兄弟武藝又進了一步。”戚興滿臉慚色道:“我第一次見虎,心中有些慌張,險些喪身虎口。”安福氣已喘得勻了,道:“還不是多虧了我救你,你還不快謝謝我。”戚興一臉不快道:“誰要你救,要不是我慌了,再來一隻我也打得過。”沈文笑道:“既然都是相識的,都到我店裏一敘。”沈文看著安福並無馬可乘,也不騎馬,跳下來陪著安福一起走,戚興看了也不好騎馬,隨著他們一起走了過來。
三人到了店外,一個老仆迎了上來。這老仆姓李,因上了年紀,別人都稱他李叔。李叔膝下無子,一直在這店裏討生活,沈文答應了幫他置辦棺材後事,因此心中十分感激,隻把他當親兒子一般對待。李叔迎上來道:“早些時候有兩個人報了戚興少爺的名字,小人不認識他們,把他們引到樓上雅間去了。”沈文知道戚興常年在家修習,這一來必有緣故,帶著人也是情理之中,也不過問,笑著指著戚興道:“李叔,你還認得他嗎?”李叔看這人有些麵熟,仔細端詳了片刻,卻遲遲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沈文笑道:“這個人正是戚興。”李叔驚道:“你是戚興?原來都長得這麼大了,難怪我這老頭沒認出來,看來真的老得不中用了。”戚興寬慰道:“據我上一次過來都有好些年頭了,我的模樣身材早已變了,認不出來也實屬正常。”沈文把馬繩遞給李叔,請戚興和安福進去了。李叔自去後院馬槽綁住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