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一片觥籌交錯的歡樂的景象,卻因龍剛耀這個名字,鬧得如此不快。暴怒沈文再也不見書生的溫文儒雅,倒像是一頭發怒的野獸,死死地盯著戚興。宴席上頓時沒有了聲音,一夥人被著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輕,都盯著沈文。
戚興此刻卻冷靜異常,已知這些年定發生變故,問道:“你這是何故,你們中起了什麼誤會?”沈文惡狠狠地盯著戚興道:“你休再提他,若是再提,休怪我翻臉。”戚興道:“有什麼誤會,你也讓我知道。龍兄弟到底怎麼了?”沈文不再答話,將桌子一掀而起,拿著折扇就要和戚興廝打。安福趁亂趕緊從桌子上摸救下了一瓶酒,心道:“好險,差點就被打破了。”戚興也拔劍而起道:“好,我們許久未曾切磋,今日就比個高低。”本來沈文武藝也不差,但這折扇功夫,需要頭腦冷靜,認穴精準,沈文盛怒之時,武藝遠遠不如平常,鬥了數合,就籠罩在劍影之下,一把鋼扇根本進不了戚興的身。不多時,戚興一劍穿過扇骨,手腕一轉,硬生生地將沈文兵器奪了下來。沈文打鬥一場,氣已消了八分,道:“好手段,我這些年醉心琴棋書畫,到把武藝落下來。”戚興道:“等你心情平靜,我們再較量不遲。”
安福看兩人不再鬥了,把懷中的酒給兩人勻了,道:“你們都安穩些,把話說清楚了再打過不遲。”沈文笑道:“你們一提他,我以為你們是來做說客的。”戚興道:“這話從何說起。我離家之後就來尋你們,因家裏離巨鯨幫較近,就先到了他那裏。本想著我們一起稍聚片刻,但龍兄弟身體虛弱,不便遠行,我就想著把你請過去,這龍兄弟才說你有事纏身的。”沈文臉上閃過一絲擔憂,狐疑道:“真不是來做說客的?”戚興以手指天發誓道:“我若是來做說客,叫我死於亂箭之下。”沈文這才相信,慢慢坐下,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道:“他是不想讓你知道真相罷了。”戚興道:“這些年都發生了什麼事?我在家消息沒有你靈通,你和我說說。”沈文開了口,緩緩道來這些年發生的變故。
這事要從六年前說起了。那時戚興的父親戚金已在軍中立下顯赫戰功,卻因得罪了人,賦閑在家。有一日突降皇命,命戚金去遼東和女真韃子作戰。此時戚興已有十四歲,是江湖上有名的少年英雄,吵著要和父親一起去。戚金滿眼柔光,撫摸著戚興的額頭,心中十分不舍,可隱隱覺得,這一去恐怕是凶多吉少,從屋裏拿出一個沉香祥雲盒子,交給戚興,笑著說道:“爹愚駑笨拙,家傳兵法隻領悟了五成,你天資聰穎,定要好好研習,重振戚家名聲。”戚興聽了這話,心下早已明白,強忍著眼淚,跪在地上接過兵書道:“孩兒定會仔細研習,請父親放心。”戚金含笑離家而去,於遼東戰場血戰三天三夜,終因後援不濟,寡不敵眾,絕望中力戰殉國。戚興在家聽聞噩耗,哭得昏死過去,從那之後立誓報仇,再也沒有出過家中半步。龍剛耀和沈文作為戚興兄弟也隻能默默在心中祝願,不敢貿然上門打擾,從那之後戚興雖和他們有書信往來,卻也是慢慢生疏了。
江湖的日子總歸是不平靜的。一日,杭州賈府的封濤,帶著一箱禮物,前來拜會龍剛耀。龍剛耀聽過這人名字,以前也算是江湖好手,不過近幾年卻像是消失了一般。命人將他請進幫內殷勤相待,不料這封濤此行卻是巨鯨幫噩夢的開始。封濤進到大堂內,看龍剛耀膀大腰圓,一隻手臂和別人一條腿一樣粗細,心中暗自稱讚道:“真不負海豬之名。”兩人互通了姓名,施過禮罷,相互客套了幾句。封濤來說正事,對著龍剛耀道:“龍幫主經營有方,如今巨鯨幫已是江南一大勢力,手下人馬戰船無數,可‘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卻不知以後有何打算?”龍剛耀知他話中有話,來了個裝傻充楞道:“我們兄弟在此,隻圖個逍遙快活,不曾想過以後出路。”封濤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龍幫主還是要早為眾兄弟考慮考慮啊。”龍剛耀道:“這個我們自會料理,倒不用你來提醒。”封濤道:“我卻有個好出路,不知龍幫主有沒有興趣?”龍剛耀道:“什麼出路?”封濤道:“我原先是綠林水匪,不知龍幫主聽過小人名字沒有?”龍剛耀有意貶低他,道:”不好意思,我這裏來往的都是各路英豪,真沒聽過你的名字。”封濤也不惱怒,繼續說道:“小人做水匪之時,風餐露宿,從沒過過一天安穩日子。自從投到杭州賈豪門下,卻是穿金戴銀,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連官府都不敢小覷我。龍幫主才華人品遠勝於我,若是肯投到賈家,何愁沒個前程。”龍剛耀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道:“你想做個被人使喚的狗,自己去做好了,別拉著我們。”手下兄弟知道,這茶杯端起一飲就是送客之時。幾個壯漢頓時圍了過來,要架著封濤出去。封濤擺手道:“且慢,龍幫主既不為自己考慮,隻怕眾位兄弟卻沒個囫圇屍首。”龍剛耀拍桌而起,把封濤劈胸揪住,大喝道:“你算什麼鳥人,敢來威脅我。”封濤假裝驚道:“小人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來巨鯨幫威脅赫赫有名的龍幫主,這都是上麵讓我傳的話罷了。”龍剛耀怒道:“賈豪還讓你傳什麼話了,趁早說了。”封濤道:“隻有一句了,可小人不敢說,怕說了出不得巨鯨幫。”龍剛耀道:“說你的,我不殺你。”封濤道:“那小人得罪了,上麵說了水師現已駐紮一百裏外,若是巨鯨幫不願意效力,那水師就以進剿山賊為名,將巨鯨幫夷為平地。”龍剛耀大怒,提起沙包的大的拳頭,就往封濤頭上砸來。封濤眼睛一閉,麵不改色,等了片刻,卻並沒有被打到,睜開眼睛,隻見這拳頭正停在鼻尖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