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自去外麵牽了馬,連夜往軍營跑去。等到了軍營,門口站哨的不認識小七,用著紅纓槍攔住去路,問道:“什麼人擅闖軍營?”小七勒住馬,摸出腰牌遞了過去。那站哨的接過腰牌一看,知道是東廠來人,不敢怠慢,移開鹿角,放了小七進去。小七在營中不便騎馬,就下馬步行,直入中軍帳中,尋著一個當值的,遞過腰牌道:“奉尹東軍令,調三百人精銳出來。”那當值的請小七坐了,接過腰牌,心下疑惑,問道:“尹總兵怎麼讓個東廠的人來傳令?”小七笑道:“怎麼東廠的人傳令不夠格嗎?”那當值的賠笑道:“您這是哪裏話,調兵可是大事,當然要小心一些。”又拿起腰牌端詳一陣,道:“這腰牌雖是真的,可這軍令我實在不敢奉啊。”小七怪道:“有何不敢?”那當值的把腰牌恭敬地還了回去,道:“就您一句話要調三百個人去,小的可真做不了主。”小七笑道:“那你把能做主的人叫來,我自和他說。”當值的道:“這可真不巧了,我們千總今日尋海去了,要不您去別的地方調兵?”小七已知這人是不願調兵,故意說些借口推托,心中惱怒道:“去你娘的,老子來回折騰誤了大事怎麼辦?”那當值的依舊滿臉堆笑道:“要是您拿了尹總兵的手令倒還好辦,可空憑一句話還真要千總大人批準。”這下可惹得小七性起,小七跳起身來,揪住當值的衣領,掇在地上,踢開椅子,衝到號角旁邊,憋足力氣,吹了起來。這一吹可攪得全營雞飛狗跳,軍士們隻當有敵情,穿起衣服,抄起兵刃就往外麵跑。這當值的暗叫一聲“苦也,”自去找營中副千總。
不多時中軍帳前就聚了一千餘人,各自嘀咕,都不知有什麼事。小七把號角放在一邊,站到這些人前,清了清嗓子道:“奉命調三百精銳入城,攪擾各位兄弟了,請不要見怪。”正說之間,那當值的領著一個人過來。那人已有五十來歲,身形胖壯,步履緩慢,見到小七,氣洶洶地道:“你沒有尹總兵手令,又沒有虎符,這人你一個都別想帶走。”小七看他年長,恭敬地問道:“你能做主嗎?”那人道:“我是營中副千總,自然做得了主。”小七回道:“那就好了。事出倉促,我真沒帶這些,要是你不信時,和我一起去城裏,自然可以見個分曉。要是我有半句假話,你們自在城裏擒了我,我絕無二話。”“好,就這麼辦。”
小七見終於可以調兵,心中鬆了一口氣,對著這一千餘人喊道:“立過戰功的留下,其餘人自去歇息。”人群開始稀稀拉拉地動起來,等人散光,小七點了一下,帳前還留下五百餘人。小七心驚,小聲問那副千總道:“怎麼立過功的有這麼多?”副千總神色驕傲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也不答話。小七要不了這麼多人,心中想了個法子,又道:“戰場負過傷的留下,其餘人自去歇息。”這下帳前隻留下了三百餘人,小七移步到這群人中,麵帶敬意,請出了幾個年長的。這下三百人終於湊齊了,加上西湖邊原駐紮的二百人,正夠五百之數。小七讓他們放下兵刃,隻取些扁擔鋤鏟等物,扮作來往的販夫走卒。又帶著他們趕到了西湖守軍處,讓相互見了,省的雙方不相認識,鬧出事來。那副千總這才信了,道:“原來你真是奉命而來,我多有得罪勿怪勿怪。”小七笑道:“你們是為了維護軍中法紀,何罪之有,反倒是我魯莽衝撞了。”那副千總笑道:“大家都為公事,就休再提了。這些人就交給你,我回營中去了。”小七將他送了一程,回頭就安排起這三百人的防務來。這三百人分為三撥,每撥一百人,都扮作模樣,四個時辰一輪。又拿出西湖地圖,細細地給他們分派了盯梢的位置,一直忙到天明。小七道:“此時天已有些光了,我們現在就過去,省得待會人多眼雜的。”說罷,帶了一百人出去。剩下的人自在營中休息。
這些人不敢成群結對,各自散開尋找位置,小七騎著馬在湖邊轉悠,遠遠望見蘇堤邊上有個壯碩背影,正是黑鷹,連忙趕去。黑鷹聽得後麵有馬蹄聲,閃身看時卻是小七,心下大喜,卻把小七拉下馬來,捂住嘴不讓他發出任何聲響。小七被捂得難受,不知所以,卻聽見黑鷹說道:“小聲些,那邊有個很可疑的人,別把他驚到了。”小七這才被放開,趕緊活動一下脖子,道:“哪裏有可疑的人?”黑鷹方知手重,陪笑道:“我手重了,兄弟擔待,”把手指向蘇堤邊的一個小子。小七看了眼道:“西湖邊的閑浪子有什麼稀奇的。”黑鷹笑道:“你還是閱曆尚淺,那人分明是個女子。”小七張大了嘴,指向那人道:“你說她是個姑娘?”黑鷹又拉了小七一把道:“讓你小聲些。”小七連忙閉緊嘴巴,望著黑鷹。黑鷹解釋道:“這人麵龐細嫩,眉眼柔和,身材凹凸有致,舉止溫柔,這些都能說明她是男扮女裝的。”小七聽了又仔細看了一會,確如黑鷹所說,越看越覺得是個姑娘。又端詳了一陣,小七隱約覺得這人像是在哪裏見過,卻又想不起來。黑鷹看小七神色,知道和自己想得一樣,道:“我也覺得她像是在哪見過,因此在這裏觀望,看看能不能查出什麼。”小七道:“那你在這裏站了多久了?”黑鷹道:“從你走後,我就到這裏了,剛好看見那個女扮男裝的姑娘,直覺告訴我她一定有問題。”小七掰著手指算了一會,驚道:“你都盯了這麼久了呀。這樣都沒有什麼發現,不如帶回去審審。”黑鷹覺得有理,便上前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