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東邊的天依稀泛著黃光。安福一個激靈醒來,眼角尚且掛著水滴,不知是淚水還是晨露。可幅度過大,竟一頭撞到了樹枝上,枯黃的樹葉紛紛落下,迷的安福睜不開眼。能平穩睡在樹上可是安福苦練已久的絕技,為的就是防止有猛獸偷襲,這可不是人人都能會的,至少水生就做不來,隻能躺在一塊青石板上,勉強合眼。安福從樹上跳下,叫醒還在睡覺的水生。水生揉著稀鬆睡眼,打著哈欠道:“幹嘛這麼早起來,天還沒亮呢。”安福胡亂從草從上摸了一把露珠,把雙手塗勻,順勢在臉上一抹,算是洗過臉,回頭對水生道:“時候不早了,該去救徐雅了,本來我昨天就想一個人去的,可你說要跟我一起去,我這才等了一晚,你知道這一晚我擔心得都沒睡好。”水生晃了晃頭,努力擺脫身體的困倦,道:“昨天打了那麼久的架,當然要休息了一天,難道你不累啊。”安福怎麼可能會累,原地蹦躂了幾下,以示精神。水生無語,隻得起來,換上了捕快的衣服,把金捕頭的腰牌放在懷中,和安福一起往衙門這裏走來。好不容易躲過巡邏官兵,到了大牢附近,水生按住安福道:“我一個人去就好了,你去鐵匠鋪買點弓箭,找個高點的地方,說不定用得上。”安福道:“怎麼可以讓你去冒險,我也跟你一起去。”水生道:“你畢竟是被畫像緝拿的人,裏麵的捕快萬一認出你怎麼辦。”這話倒是有理,安福也不再爭了,自去鐵匠那裏,稱是打獵之用要買弓箭,掌櫃的見他倒有些獵戶樣子,也不懷疑,挑了支上好的漆木黑弓給他。
安福走後,水生整了整衣襟,又對著一口水缸仔細看了看,心中甚是滿意,便大踏步向牢裏走來。守門的雖然沒見過他,可這身衣服是貨真價實的,隻當是個新來的,也沒有盤問他,便放他進去。水生裝著漫無目地晃蕩到女牢,幾個守衛東倒西歪地趴在桌子上,見他進來,無精打采地問道:“這兄弟好麵生,是哪個衙門的?”水生整了整衣服,清了清嗓子道:“我是金捕頭手下,來問問這裏有沒有收監一個叫做徐雅的姑娘?”幾個守衛聽了金捕頭名字,呲溜站起身來,像是被澆了一通冰水,一個個都不困了,其中一個年長的還算有些警惕道:“你說你是金捕頭手下,可有憑證?”水生暗道果然關在這裏,便從懷中拿出腰牌遞了過去,道:“都是自家兄弟我哪能不懂規矩,沒有金爺腰牌我也不回來煩擾各位哥哥。”年長的守衛接過腰牌,仔細地認了認,確認是真的,可徐雅是總兵府那邊特意囑咐過的,免不了再警惕地問道:“金爺有事自當盡力去辦,可還是想鬥膽問一句,金爺為什麼要問這個姑娘?”水生佯怒道:“金爺的事誰敢多問,有能耐你自己問他。”年長的捕快心中思量一番,金爺可是衙門裏的紅人,誰不讓他三分?若要再相逼問,他若惱了,自己怎麼擔得起,再說還有這塊腰牌為證,出了事就全推到金爺身上,讓他見一麵也不打什麼緊。思量已定,便帶著水生進去,七拐八拐到了徐雅牢邊。黑暗中老鼠吱吱地叫著,陰冷的牢裏流著髒水,徐雅正靠在牆壁上。
徐雅這時早被那沉重的枷鎖壓的麵色慘白,隻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整個身子縮在牆邊,發髻粘在額頭上,衣裳早都被汗水浸濕。水生蹲下身子,抬起枷鎖,罵道:“你們竟然這樣看管犯人,若是她死了,我看你們怎麼交代?”捕快們隻想著總兵吩咐的犯人必然是極其了得的人物,誰也沒料到這姑娘身子竟這般羸弱,都嚇了一跳,趕緊為她打開枷鎖。那粉嫩的脖頸早被磨沒了皮,慘不忍睹。重壓卸下,徐雅氣息才慢慢喘勻,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著:“水,水。”幾個捕快們趕緊用葫蘆瓢舀了些清水,喂了下去,徐雅喝的太急,嗆得直咳嗽,水順著嘴角流的滿臉都是,好在恢複了意識,看著身邊立著幾個大漢,嚇的抱緊雙腿。水生輕聲安慰道:“別怕。”又湊到徐雅耳邊。徐雅歪著身子,極力想要避開,可根本退無可退,水生小聲地說了句:“安福在外麵等你。”徐雅身子一震,眼淚不爭氣地打轉,沒想到盼了一天,沒有等到哥哥衛廣這樣的錦衣衛高手,竟還是安福首先前來相救。對著水生點了下頭。水生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已知徐雅沒事,便對一幹守衛道:“金爺有令,讓現在把人犯帶倒衙門審問。”幾個守衛哪裏敢違拗,拿了梢棒就押著徐雅出去。前麵水生帶路,剛出得牢門,未走幾步,迎麵牢頭拿著兩個燒餅大腹便便的來牢裏店卯。一幹人見了頂頭上司,皆站直身子行禮。水生暗自叫苦,誰想這牢頭偏偏這個時候過來。牢頭望見一夥人押著徐雅,變了顏色,劈頭蓋臉就問道:“這人是總兵大人點名看押的囚犯,你們帶她出來要幹嘛?”說完照著一個人就是一巴掌。守衛們麵麵相覷,都不敢作聲。水生拿出腰牌,彎著身子,畢恭畢敬地向牢頭解釋:“是金爺讓我來的,說衙門要審這個姑娘,我這才帶她出來。”牢頭啃了一口油餅,滿嘴流油,口齒不清地說道:“金爺不是死了嗎?街上都傳遍了。”眾人聽了皆驚,全都一愣,隨即立刻明白過來,可牢頭還沒反應過來,隻顧啃著油餅。水生見事已敗露,照著牢頭麵門就打了一拳,拉住徐雅就跑。牢頭哎呦一聲倒在地上,捂著腫起的臉頰叫道:“都給我上,一定把這小子給我抓回來。”徐雅被困了一天,哪裏有力氣,沒跑幾步,就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