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牢房中,隻有白發老者的聲音在回響,念著一字一句的口訣,那是畢生總結的成果。可安福畢竟毫無武功根基,聽的雲裏霧裏,什麼逆行筋脈,氣導三焦,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開始。那老者以手扶額,自己是少年天才,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對這種毫無根基的人真不知該如何去教,無奈歎息道:“要是我們都在外麵,我還能手把手的教你如何筋脈導氣,可這裏這樣昏暗,我對你口頭指導又不起效果,可真愁死我了。”安福略感失落,總不能將這樣一個難得學習上乘武學的機會放過吧,便暗自思索一番,總算想了個辦法,道:“前輩,不如你用手指頭在身上比劃,我在旁邊跟著練習,有不對的地方你再指點我。”老者將信將疑,自己在這兒呆了這麼久,也隻是能勉強看清安福人影,至於手指那是決計看不清楚的,便道:“這樣雖是能教,可你又如何能瞧見。”安福怕他不信,便望著他身上打量一番道:“前輩現在坐在地上,左手摸著胡子,右手搭在腿上,食指纏著衣服上麵掉下來的布條,是也不是?”老者一驚,沒想到這小子眼睛竟這麼好,便道:“你說的不差,那我可要開始了,你先不要著急跟著做,隻用牢牢記著,待會給我講一遍,省的練岔了。”說完便收了身子,在地上坐直,雙手交叉疊在丹田處,口中念叨著:“先放鬆身子,把全身意識引到肚子”,接著雙手依次走向氣海,梁門,肩井,百會,在每處穴道都停留一陣,念道:“再將全身意識依次填充到我剛才手指停過之處,伴隨著呼吸,將周圍天地萬物的氣息吸收進筋脈中。”雙手又從頭頂順著督脈,停到陽關穴,又從陽關穴分開,直行到三陰交,湧泉停住。安福看他講完,照著比劃了一遍,又將所要注意的要領背出。老者欣慰地點了點頭,一摸胡子道:“不錯不錯,這是本心法最基礎的聚氣,你先照著練一遍,等練熟之後我在教你運氣之法。”安福便自己照著練習,雖說帶著枷鎖,可絲毫不影響內息運轉。不知過了多久,身子慢慢開始發熱,各處筋脈像是有洪水流過一般,周身大穴都在跳動,胸口像是有什麼猛獸要破體而出,難以自已。真氣流轉激得全身震顫,安福強引著內息在筋脈中流成一股,用盡最後的意識終於流轉了一遍,卻再也控製不住,仰天長嘯一陣,震得囚室地磚都隱隱有了裂紋,身上早已被汗浸濕了。旁邊的老者早就急成熱鍋上的螞蟻,他從未料到安福身上竟蘊藏著這麼濃鬱的先天精氣。作為過來人,他深知其中凶險,生怕他出了閃失,內息一岔,墮入魔道。見安福終於練完,鬆了一口氣,向後癱倒在地上直笑。也不知是笑見到孩子有望,還是笑發現了一個比自己還要強的天才。安福也精疲力盡,向後倒去,喘息了一會,疲勞之感漸消,身上痛感也減了不少,取而代之的卻是無比輕鬆,便對老者道:“我現在感覺好極了,肚子上好像有絲絲熱氣在打轉一樣。”老者若有所思,笑道:“你覺得舒服便好,我可差點被你嚇死。”安福又嚷著要學運氣,老者一手將額上汗珠擦去,無奈又教了起來。就這麼折騰了數個時辰。老者已全數指點完成,可又驚又累,反倒安福越來越來精神。老者躺到幹草之上,終於鬆口氣道:“這門內功你自己再勤加練習,終有一日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說罷便倒頭睡去。安福本想對著師傅磕頭行禮,可帶著枷鎖始終不便,便改為點頭致意,又麵帶尊敬道:“等我出去一定幫師傅完成心願。”老者也不理他,繼續麵牆而睡,不多時就呼嚕震天。安福此時也不覺困倦,又繼續打坐練功。
正午時分,臨江仙中已是人山人海,各地慕名而來的客商把前堂圍得水泄不通,甚至外麵街上也不得不擺上幾張方桌。“錦壺秋意”,“鳳鳴岐山”等名酒早就被人搶光,嬉鬧的人群中時不時傳來幾陣叫罵,幾聲酒令。雖說已這麼吵鬧,可也難掩樓上雅間中傳來的一聲清脆撞擊聲。一隻精美的翠竹青花瓷瓶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摔到地上瞬間碎成一堆。沈文一把揪住衛廣衣領,怒道:“你還說他一個人沒事,現在他被人抓了,又怎麼辦?”陸清瑜連忙來勸,沈文正在氣頭,好不容易鬆開,卻獨自揣了一瓶酒一頭紮進自己房間。陸清瑜望向李叔道:“你確定安福被抓了?”李叔立在一旁,打掃著青花瓷碎片,道:“小人上街采辦果蔬之時,親耳聽到的,城裏都在傳呢,說是在城門口捉住了一個逃犯,就是畫像上麵的安福。”衛廣坐到一旁懊惱道:“他能從救出徐雅卻連幾個守城軍士都對付不了,真是奇了,早知道也不該讓他去犯險。”陸清瑜原地轉了幾圈,思索一番,滿心擔憂道:“若真是安福被抓了去,定會被黑鷹嚴刑拷打一番,若是他扛不住將我們供了出來,那該如何是好。不如趁早離開這裏,重新找個藏身之所。”衛廣一驚,他深知憑黑鷹的手段就沒有問不出來的事,跳起身來道:“所言甚是,我這就去備馬車,你去和沈文說說,勸他一起離開。”陸清瑜向後退了一步,連忙擺手道:“這讓我怎麼說的口,要不你去。衛廣也犯了難,這沈文正生氣之時,自己如何勸得住。李叔見他兩位如此犯難,挺身上前道:“既然兩位犯難,不如讓我去勸少爺。”又暗自抹淚,若要勸這個看著長大的少爺離開,心裏還真有些舍不得,萬一他們大事不成,豈不是再難想見。正在此時,房間門吱的一聲打開,一人扶著牆站定,略顯虛弱,正是戚興。衛廣大驚,那大夫分明說過戚興要躺不少日子,可沒想到他內功精湛,今日竟能醒來,便搶先一步,上去扶住,假意埋怨道:“你重傷未愈,怎麼不多躺些日子,要是傷情加重了怎麼辦。”畢竟能一個人下床走過來就已經要耗費常人不能想象的精力了。戚興捂著胸口調息一陣道:“剛才你們所說我都聽見了。安福絕不是黑鷹對手,我們該趁早離開這裏,沈文那邊我親自去說。”衛廣心想戚興和沈文最好,由他去說再合適不過了,便要扶他過去。戚興推開衛廣止道:“有李叔扶我過去就是,你們想想該怎麼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