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燭光隨著寒風搖曳,隨時都有被吹滅的可能。黑鷹他們商議多時,已經有了對策,便自去歇息準備,隻等明日大幹一場。天剛有些亮,隻見依舊烏雲密布,大雨滂沱,庭院中已有些積水,就連打鳴公雞也尚未睡醒。黑鷹和小七便已換上常服,站在亭子下麵,在做最後的準備。黑鷹穿戴好一身黑色披掛,挑了一隻三十斤重的長槍,目光如炬,威風凜凜,站在小七身後幫著整理衣襟。小七腰挎镔鐵寶刀,身著紅色祥雲服,腳踏追星靴,對著鏡子,綁緊明珠金冠,一臉無奈,回身對黑鷹道:“好些時候沒穿戴的這麼整齊了。”黑鷹又整了整他衣領,道:“和你在京城打扮沒什麼差別。”小七想起京城時光,又是懷念又是害怕,歎氣道:“在京城有人幫忙打點穿戴,在外麵一路都是自己過活,簡直像是又去討飯一樣。”黑鷹知道平時都是張芸照顧他起居,便道:“這下你知道有人照顧,比起風餐露宿要好多了吧。虧你還想離開她幾日,死乞白賴地求九千歲放你外差。”小七不願別人提這茬,嘿嘿一笑,連忙拿公事岔開道:“大哥此去攻打巨鯨幫,千萬小心,水戰不同馬戰陸戰,千萬急切不得。”黑鷹提起手中長槍,向著空中搠了幾下,刺破雨滴無數,激起一陣光影,回身道:“論打仗我還真沒怕過誰,憑我就能當一千精兵。倒是你心太軟,我真怕你不忍心殺了蘇紫。”小七知道這事關係重大,絕不能馬虎,黑鷹若在前麵擔心自己,怎麼還能安心廝殺,便收起笑容,目露凶光,一臉殺氣道:“大哥放心,若是蘇紫和孫凱璟有異動,我先割了蘇紫人頭,逼著那廝把文章寫出來,定不會讓大哥擔心。”
正說之間,尹東打著哈欠,卻才起身。他昨夜去調遣兵馬,剛剛才休息,因此起得遲了。便披著外衣,打著油傘,從房裏出來,見他兩人已打扮停當,便走到他們身前,拍拍肩膀道:“你們兩個此去放心,我在城裏各處要道都部署了兵馬,大街小巷都有我們的巡邏軍士,另外我帶兩千兵馬在城北接應,保證萬無一失。”黑鷹見他穿的單薄,這天氣又極寒,便道:“天還未亮,離大戰尚有些日頭,你還是去歇著為好,省的累壞身子。”小七附和一番。尹東本是想送他們一程,但聽聞此言,極為不快,正色道:“大丈夫成一生功名就在今日,雖刀斧相加,亦不能後退半步,何況皮肉之軀。”黑鷹深受感觸,但甲胄在身,隻能雙手抱槍施禮,道:“說的是,東廠黑鷹去了。”小七抱拳鞠躬道:“說的是,東廠小七去了。”兩人翻身上馬,小七又在外麵罩了兩層蓑衣,便與尹東作別。東廠的兄弟跟著小七一起,往孫凱璟處而來。尹東打著傘,一直走到街角,望著他們在雨中的背影漸漸模糊,不禁感歎道:“後生可畏。”也去準備相應事宜。
巨鯨幫裏一片忙活,幾個幫眾正在料理被狂風吹斷的大旗,重新立起一幹粗木,掛上新的藍旗。又打掃著遍地的淤泥。龍剛耀卻還不知道,因為他已命人做好一桌飯菜,請兄弟們一起來吃。他吩咐過,在吃飯的時候就是天塌下來,也決不許打擾,因此一幹人誰也不敢將大旗折斷的事稟告。徐雅覺得天還沒亮,哼唧著抱著被子賴床不起,隻好給她獨留一份。剛剛吃畢,龍剛耀打著飽嗝,揉著肚子,有些意猶未盡。衛廣卻吃不下,看著沈文落寞的神情,忍不住勸道:“你家中剛剛經曆巨變,我怕你此去有失,不如我跟著你,也能有個幫手。”沈文身子一震,從思緒中驚醒,道:“你不用擔心,要殺頭豬用不了這麼多人,去的人多了反倒引起別人注意。”陸清瑜滿臉愁緒,也來勸道:“我思索一夜,前後理了數次。雖說殺了孫凱璟識最直接有效的法子,可若是東廠已經對沈文有所防範,那孫凱璟那裏定會有人相守,此去恐不能成,不如我們另想計策。”沈文有些懊惱,但又強定了定心神,既然自己已經暴露,那想見孫凱璟已有很大難度,想必那裏已有人把守,可若是畏難逃避,難道真要將蘇紫交給他,那自己千帆做過的承諾又算的了什麼,男子漢怎麼可以做這種言而無信之事。打定主意,沈文斬釘截鐵地道:“我說過要救蘇紫逃脫,就一定要做到,你們要是當我是朋友,就千萬不要攔著我。”陸清瑜捧腹大笑道:“沈兄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好漢子。”沈文怒道:“這有什麼好笑的?”陸清瑜見他怒了,忙止住笑,正經起來賠罪道:“我以為沈兄可以去不殺孫凱璟。”龍剛耀本就不想沈文犯險,急忙相問。陸清瑜不緊不慢地說出計策:“孫凱璟既然定要蘇紫服侍,那我們將蘇紫帶走,那東廠就算是手裏握著孫凱璟又有何用處。”龍剛耀皺了皺眉,心想西湖守軍也是極多的,要想在他們手裏將人帶走,要比登天還難。戚興掂量一陣,比起在東廠嚴密看護下的孫凱璟,要救蘇紫簡直不要太容易,冷笑著起身道:“這個容易,我想衛廣先去孫凱璟住處露個麵,佯攻一波,吸引他們的注意,我和陸清瑜再去吸引西湖守軍,趁著他們兵力分散,沈文趁機帶蘇紫出來。”沈文雖想救蘇紫,可這番計策雖說聽起來可行,但就憑幾個人想對抗官軍也是極其凶險,更何況戚興依舊有傷,別說戰鬥,能自保就已經勉強。龍剛耀也不願意,不滿地吆喝著:“你們都去外麵拚命,那我幹什麼,你們都是我兄弟,總不能不為兄弟分憂吧。”陸清瑜拿起一個包子,塞給龍剛耀道:“龍幫主為我們坐鎮中軍,隨時接應,責任也是極大的,休要小瞧了。”龍剛耀無奈,隻得允了。計劃已定,衛廣離得最遠,已先行一步。陸清瑜後帶著他們與巨鯨幫作別,為了掩人耳目,皆披上蓑衣,在腰間纏上軟劍,又拿些漿糊胡亂沾些毛發胡子,就牽著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