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魏忠賢知他好武,便以武學之理點撥,白裏果然瞬間頓悟,再無半分糾結。魏忠賢也想不通這人以後分明會是大明勁敵,為何自己還會幫他一把。看來就算是耳順之年也逃不過情感的驅使。白裏抽刀斬斷發帶,任由須發散亂,垂在壯碩的背後,腳下生風就往外走。魏忠賢小跑兩步,叫住他問道:“黑鷹,你要去哪裏?”那人聲如洪鍾,答道:“白裏行於天地,但求無愧於心。”說完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再說衛廣帶著安福等人到了京城,果然好大一座城牆,遠遠瞧見輪廓約有八丈高,牆上士兵拿著火把來回巡邏,火光照到兵刃上讓人不寒而栗。就連城外都是一片繁華景象,隻見路上鋪滿石板,見不到半分塵土,路兩邊皆是商鋪,掛著各種招牌,茶樓酒肆應有盡有,甚至這會還能聞到空氣中的酒香。安福嗅了幾口,雖不及臨江仙的濃香醇厚,但頗有北方獨特的味道,不覺叫出了聲。徐雅一努嘴,顯得頗不在乎,道:“瞧把你饞的。”安福才覺得有些失態,不好意思笑笑,便想找繩子翻牆過去。陸清瑜急忙拉住他,指了下沉吟的衛廣,道:“有他在還愁進不了城嗎?”這時,衛廣緊握龍刺,對著紫禁城方向,雙眼模糊感慨萬千。時別數月,也不知道皇上瘦了沒有,政事有沒有遇到困難。陸清瑜黑暗中沒瞧的清楚,推了衛廣一下,道:“你不去開城門,還讓我們在這裏幹站一天不成?”衛廣思緒猛地被人打斷,聽到這話才想起身後的人,不好意思笑道:“看到京城想起皇上,不覺就將你們忘了,休怪休怪。”便引著眾人站在吊橋下方,對城門樓上喊道:“管事的死出來。”樓上傳來哐哐的步履聲響,一個校尉拿著火把,從垛口探出身子,罵道:“那個不長眼的亂咒人死?”衛廣挺馬上前走了兩步,左手撐住後腰,神色倨傲,抬頭回應道:“你說誰不長眼?”那個校尉借著零星夜光才看清來人,嚇得汗流浹背,咽了口吐沫,賠罪道:“是小人不長眼,大人千萬別往心裏去。”衛廣看他守城辛苦,也不願生事,便叫著:“罷了罷了,你快開城便是。”那個校尉有些為難,這會都已亥時,連月亮都高掛空中,要是開了城鬧出什麼好歹來,就是十個頭也不夠砍的,隻好道:“大人,不是小人不給您麵子,實在是軍中有規定,小人不敢違背軍規啊,還請您先在附近住下,等明日開城再來吧,到時候小人一早給您磕頭賠罪。”要擱到以前,衛廣當然不會為難他,隻會按他說的蹲守一夜,但此刻歸心似箭,恨不得立刻飛到皇上身邊,哪能容他耽誤,索性一發狠道:“我奉了皇上號令,出城辦差,眼下正要回去複命,問皇上下步行動,你若是敢耽誤了皇上的事,小心你九族安危。”這話可不是玩的,真要耽誤了皇上的事,別說是他,就連所有守城軍士,都難逃一死。旁邊的守軍心裏有些發虛,拉住校尉衣角,悄聲說道:“不管他所言是真是假,我們都認得他是皇上身邊紅人,若真惹惱了他,以後也沒個好,不如悄悄開城放他過去。”旁邊人也是同樣態度,那校尉沒辦法隻好命人悄悄放下吊橋,迎他們進來。
等進了城,寬闊的街道空蕩蕩的並沒幾個人影,甚是整潔清爽。衛廣給了他們些銀子,讓他們去最大的客棧安歇,明日自會去尋,便朝著馬屁股狠狠抽了一鞭,一溜煙往皇宮方向狂奔而去。距皇城還有數百步之遙,衛廣直接下馬步行而來。到了跟前,守門兄弟皆認得衛廣,許久不見各自行過軍禮。衛廣拴好馬匹,和兄弟們寒暄幾句,滿心急著要見皇上,可眾兄弟笑道:“你渾身上下髒兮兮的,不如先去我們住處洗個澡,換身幹淨衣服再去,也顯得莊重些。”衛廣這才發覺,一路風塵仆仆,全然沒注意幹淨,若真這樣見皇上倒有些不好了,於是調轉馬頭,到了班房中找了件侍衛的衣服。正要洗漱,附近尋不到太多熱水隻有冷水充足,好在衛廣身子強壯,在深秋時節用冷水也能對付。衛廣迅速擦拭完身子,換上幹淨衣服,找了塊黃綢布包緊龍刺,又穿午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