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梅花仙人(1 / 3)

霎時間狂風大作,天暗雲殘,野草歪倒在三人腳邊,孤鴉繞枝哀鳴。若是真有其事,那這三人麵對的勢力絕不可小覷,稍有疏忽立刻就招來滅門之禍。安福牢牢記住吳桂說過的身體特征,大大咧咧地傻笑,以為終於能親自辦一件大案,從此做個鋤強扶弱的俠客,名揚四海,流芳千古,全然不察其中凶險,恨不得立刻就飛到皇城中,將所有胖子抓起來審問。小七麵色凝重,以往遇到大案還能和九千歲、黑鷹商議,有他們在多少能使自己謹慎一些,眼下獨身一人,要去調查此事,說不得要出什麼禍來。

三人各懷心事,在淩冽寒風中躊躇一陣,安福打定主意,先行告辭道:“我去皇城撞撞運氣,你們自便。”吳桂放心不下,就憑安福的本事,別說探聽消息,就是被人耍了都不知道,萬一打草驚蛇,永定河邊又要多具無名屍骨,但若要強行攔他,又恐他衝動不聽人勸,心中苦思一計,笑道:“今日天色已晚,料想那些廝已經回家歇息,此刻去也白去。不如先挑件趁手兵器,明日再去理會不遲。”說著努努嘴角,用眼睛看向小七。安福猛然醒悟,這小子還欠自己一把利刃,拖得久了,還怕他賴過去,便要小七繼續帶路。小七恨不得生吞了吳桂,牙齒咬的咯咯作響,眼見連二兩銀子都不用花,這會又提起來,敢情不是你破費。原來小七家中雖然富庶,但錢財多由藥鋪醫館生意而來,因此都掌握在張芸手中,就連小七每月俸祿都要如數上交,他省吃儉用好不容易才攢下十餘兩銀子,一下就被人訛詐二兩,當然會心疼。小七道:“要去也行,你們都放機靈點,說錯了話我可不管的。”

吳桂將心事全盤托出,已然無牽無掛,於是向兩人告辭,要回客店讀書應考。安福自然不會輕易放他離去,他扯住吳桂衣襟,將他胸前繡上的文字扯得歪七扭八,按照剛才吳桂的口吻勸道:“不著急,不著急,明日再去理會不遲。”吳桂沒奈何,隻得跟他們一起往城中鑄劍師處而來。

小七出了荒地,又尋到大路之上,找個酒家買些熟肉醇酒,往東再行五裏路程,終於尋到一處茂盛梅花林,花枝紅白相間,淡雅清香。繞行數十步尋到入口,隻見有條一丈寬的碎石小路直通梅花林深處的院落,這院子長寬皆有十餘步,算不上大,周圍拿籬笆圍起。中央是個雅致的小木屋,麵對一潭清水,旁邊堆砌個一人高的燒爐,生鐵和煤球整齊地放置在角落,地上散落了數件上品兵刃,映射寒光,甚至微風吹過還能聽見呼嘯之聲。一個袒胸露乳的健壯老漢醉醺醺的躺在長椅上,借著燒爐散發的熱量,絲毫不畏懼嚴寒。麵部一條長長的刀疤甚為駭人,靜靜訴說年輕時的勇猛,手臂盡是被烤焦的彎曲長毛,發黃的汗巾搭在腿上,多年的打鐵勞作使得他渾身上下沒有半點贅肉,練的膀大腰圓,和江湖猛士不相上下。他將雙手枕在腦袋下,有一搭沒一搭吟詩道:“梅花塢裏梅花庵,梅花庵下梅花仙。梅花仙人種梅樹,又摘梅花換酒錢。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顯者事,酒盞花枝隱士緣。若將顯者比隱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花酒比車馬,彼何碌碌我何閑。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安福不由得看的癡了。吳桂笑著解釋道:“這是唐伯虎的《桃花庵歌》,老人家將詩中桃花換做梅花,倒也應了這景物。”

小七不理會他們兩個,輕敲院子大門,深深地朝鑄劍老者鞠躬,頭都低至腰腹,恭敬地說道:“梅花仙人高壽,小七不請自來,還望恕打擾之罪。”老漢把臉轉到小七這邊,定睛一看,蹭地從長椅上坐起,連忙來開門,笑道:“哎呀,小兄弟好久不見了,怎麼想起今日來看我呀。”接著請三人到院中敘話。小七到了院中,請老漢坐到長椅上,自己立身下首,奉上酒食道:“前些時候我去江南辦差,因此沒來走動,梅花仙人勿怪,這兩位是我的朋友,聽說仙人善於鑄劍,便吵鬧著要來看看。”老漢接過酒肉,仔細打量安福和吳桂,吳桂倒還規矩,隻是安福已經撿起地上利劍在手,隨意把玩,麵帶微笑,看來對這些利刃都十分中意。安福在空中劃拉一陣,滿心歡喜問道:“老人家,你的劍多少銀子?”老者開了酒塞,聞聞香氣,忍不住喝了幾口,打著酒嗝笑道:“休要叫我老人家,我還沒老呢。你若喜歡我的劍,五兩銀子賣你。”安福賠個不是,改口稱做仙人,再去挑選一把,將其餘的擺放整齊,就讓小七掏銀子。小七隻帶二兩,買酒肉還花去不少,現在哪付得起,便問道:“原先不是二兩一把嗎,怎麼漲價了?”老者不屑道:“二兩的隻能叫鐵條,早都買出去了,五兩的勉強算劍,看在芸娃兒常給我送吃的,三兩賣給你。”小七聽聞三兩,痛下決心,連聲叫好,生怕安福再挑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