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陳三傲賣了個破綻引安福上鉤,安福經驗尚淺果然中計,左臂被劃開個大口子,胸前也重重地挨了兩腳,整個人飛了兩丈遠,重新落到小七身邊。他咳出一大口鮮血,兀自忍疼調息,誰曾想陳三傲還出言相疑。安福剛剛落敗,聽到什麼都覺得是在嘲諷,氣得七竅生煙,沾有血跡的臉龐被憋得更紅,忍不住又吐出一大口鮮血,口中斷斷續續罵道:“稀奇你奶奶個腿…你是拐著彎罵我…這是把好刀…我發揮不出它的威力…是不是?”陳三傲嚐了嚐鷹勾上留下的鮮血,咂咂舌嚐到的盡是精壯少年的精壯火熱,倒有些明白為何他初練武功,速度竟能和自己不相上下,原來是天生經脈骨骼勝過常人,再加上習練過上乘內功的緣故,便又解釋道:“我可不是市井小人,見到旁人落難就出言相譏。剛才交手時,你的刀上承載不了剛猛的氣力,刀刃已有輕微顫動,由此可見所練內功定是高人所創,其中內息運轉剛猛,宛如深海暗流勢不可擋,但不足之處也顯而易見,便是過於霸道,不適合初學武功之人練習,你難道察覺不出自己體內陰陽氣息已有微微相噬嗎?”平日裏安福大大咧咧的,受傷破皮都要人提醒,怎會察覺體內的微小的變化,也就是陳三傲和安福交手才能察覺出來。衛廣之前也曾讓安福不要再練,但並未明說情由,想來也是此理不便明說罷了。
安福腮幫依舊氣鼓鼓的,翻著白眼不願意相信,問道:“你明明是我的對手,真有那麼好心提醒?”陳三傲不理他質疑,繼續自言自語道:“依我之見,你連五成功力都練到,所以並沒有明顯異樣,若要繼續練習,內功到了高階,那時氣息相噬輕則有損身體,重則吞噬心神,墮入魔道。”安福內功隻有四成火候,倒不是因為偷懶沒有練習才未到十成功力,而是因為武學之道好比江河流轉,初時皆為泉眼露珠,隻容得下數碗清水,再過一陣彙成小溪,則需十倍容量,等到了滔滔河水,所需者不可計量。相比武學之道,四五成功力平平無奇,誰人都能練成。最難的是從九成到十成,多少人窮其一生曆盡艱苦,也難窺得大境全貌。安福想起牢中師傅聽聞“天下第一”便瘋的症狀,知道陳三傲所言有些道理,不得不慎重考量。他表情呆滯,雙目無神,回想起以前往事,什麼都不顧得了。
小七尚未恢複,雙腿動彈不得,見安福又犯癡呆,心急之下出言安慰道:“別放在心上,狗賊厲害著呢,你能過上幾招已經挺不容易的了。”話音未落又無奈笑笑,他還有下半句沒說出來,便是“你和陳三傲能過招完全是憑著天資勝他,若他生得再高三寸,你絕對撐不住一招。”但說了又有什麼用呢,反正兩人現在都動彈不得,隻等別人屠刀落下,說了也是徒增煩惱而已。陳三傲重新搭好三指鷹勾,踱著步子朝他們走來,口中念道:“在我失神之時,你並未取我性命,所以我還是很欽佩你的,想趁著最後的時候指點指點你,讓你死個明白,等到了陰間也別總記著我的不是。”這話出口擺明了是要痛下殺手。安福還沉浸在往日的時光中,一幕幕因自身弱小不能保護別人的場景浮現眼前,若是能練好武藝,娘親,水生,甚至是陌生路人都不會白白送了性命,他終究是難擋上乘武學精妙,將內息相噬,吞噬心神,墮入魔道統統拋諸腦後,又開始不由自主地在周身運轉內功。
陳三傲已到了兩人麵前,小七尚未娶張芸過門,心有不甘怎會輕易服死,掙紮著像毛蟲一般朝旁邊的蘆葦叢中挪動,獨安福靜靜地一動不動,好似個木頭雕像。陳三傲當他後悔了,歎著氣繞開了他到了小七身後,出腳踩在後背之上。小七氣力不敵,被摁在地麵難以動彈,嘴裏吃了不少沙土,眼見鷹勾尖端搭在自己脖頸,點破了外層肌膚,他嚇得麵如死灰,臉如黃蠟,慘叫道:“我才不要死於此處。”突然背後風起,帶有陣陣殺氣呼嘯而來。陳三傲暗道不好,棄了小七立刻跳開數丈之遠,然而陣風吹得他瘦弱的身軀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他回頭再看原處,隻見陣陣煙塵中站立個少年身影,昂首挺胸,手持寶刀直插自己原先所站的位置,若再遲片刻,已成了刀下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