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明煦試圖笑得溫和,但不知道為什麼,笑出來的時候表情多少有點敷衍和尷尬。
房遺直好氣又好笑的搖搖頭:“罷了,隨她去吧,反正我們房家也隻有這點家底,你母親總不至於全給拿出來。”
房遺直卻是沒想到,自己對夫人的預估出現了毀滅性的偏差。
三天後,一個個鋪麵田莊的契書被送進來,足足摞成了兩幢,威風凜凜的擺在房遺直的書桌上。
房遺直渾身僵硬,眼珠直勾勾的盯著,連話也說不出來。
房夫人端著一杯茶,瞥了眼自己的夫君,神色逐漸古怪:“夫君這是怎麼了?”
“夫……夫人,你是從哪裏得來的這些田契房契?”
難道是受賄?
又或者是強搶?
再不然……老婆背著他這麼多私房錢?!
反正總不可能,是把他賣了吧?
房夫人聞言麵露得意之色:“夫君,你就說,這些可夠?”
房遺直疾步走向房夫人:“夫人,這裏少說也有三十萬兩之多……”
“三十萬兩?可不止,有四十萬兩!”
房遺直下意識撫上心髒。
疼,還不真實。
“這些到底是哪裏來的?”
“夫君可還記得,前幾日獨孤家派人來了長安?”
房遺直點頭如搗蒜:“獨孤家派嫡長子親自來長安提親,今天晚上,陛下還要大臣們陪同宴請,給他接風洗塵呢!這事跟他有什麼關係?!”
房夫人笑著站起身:“夫君這就不知道了,那日我出門正好遇上了獨孤公子,他一聽說我缺銀子,就給我出了個主意。這些鋪麵田地,都是在北邊的。”
“北邊?那裏又沒多少人,就算數量再多也不值錢啊!你不會全買了吧?”房遺直撲到桌上仔細翻看,果然這些契書都是那一塊的,當即嚇得淚流滿麵。
這是……這是賠本的買賣啊!
還四十萬!能不能轉手出去都不知道!
“夫人!夫人啊!你這是上當了,那獨孤家跟我們一點交情都沒有,甚至……甚至在父親年輕時還有過恩怨,他怎麼可能會幫你,這下好了……你,你是花多少銀子盤下的?”
房夫人不高興了,但還是耐著性子道:“夫君你急什麼,你等我說完嘛!這地雖然現在不值錢,但是不出三日,便能翻倍賣出。夫君整日忙於朝廷之事,所以才對其他事情知之甚少,如今在長安,乃至整個大唐,可知道什麼才是最值錢的?”
“什……什麼?”房遺直愣愣的模樣,頗有幾分懵懂兒童的意思,這讓房夫人十分得意。
“是地!但卻不是用來種地的!”
之前百姓多是務農,可現在世道早就變了,誰還會傻乎乎的拿所有地去種田種糧食?
現在的大唐,地太多了,可是卻也不說什麼地都值錢的,要看地段,看人流,還要看能做什麼買賣。
而且因為連年開疆擴土,大唐登記在冊的百姓人口數量激增,大唐本地的百姓人工成本也直線上升,反倒是那些外來的百姓勞動力廉價。
用一塊昂貴的地和廉價的勞動力,才能以最大的可能性創造最大的價值。
勞動力就擺在市場上,誰也不可能買的光,想要靠壟斷的手法在短時間內獲得一大筆錢,那就隻能去買地,然後再賣出去!
所以,在買之前必須要有內部消息,知道這塊地將來命運如何,才能穩穩當當的賺錢。
房遺直聽的眼睛發暈:“夫人,你什麼時候懂這些的?”
“我哪裏懂,是人家獨孤公子告訴我的,所以我特意去打聽了,就這幾塊地,楊家打算買了之後用來造房子的!你也知道,現在光是在長安租房子,都是一筆不菲的收入,寸土寸金的長安早就人滿為患了,所以往外擴展的必然的,你瞧前幾天剛賣光的宅子就知道了……”房夫人頗為遺憾的搖搖頭,“要不是我們家實在沒錢,不然我也想跟別家一樣做房子生意,也犯不著哭哈哈的守著這些老鋪子過日子。據說當初那楊公爺的初衷,是不讓房價大漲的,但是這商人哪裏是這麼好糊弄的,這才沒幾年,你看看這都貴成什麼樣子了!”
房遺直聽的齜牙咧嘴,看了自己老婆好半晌,才將信將疑的道:“你的意思是,讓楊家來買咱們的地,然後再用這筆錢,給兒子辦婚事?”
“對啊!這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而且我們是正經的買賣,誰也不能說我們家閑話,夫君,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
他能說這邏輯竟然無懈可擊到令人發指嗎?
明明感覺哪裏有問題的,但是他……說不出來。
“夫人,你讓我緩緩……”
“夫君盡管慢慢想,忙活了這麼幾日才拿到這些契書,我要回去好好補眠休息了。”說完,房夫人就讓丫鬟把兩摞東西搬走,自己美美的回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