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曦從頭到尾都沒說話,專注於手中的這些工具。
工具準備齊活,事情也將開始。
大家來到後院,見胡先亭的小童從一間小廂房東西搬進搬出。
身形嬌小的姑娘有條不紊地指揮他們,待屋中藥味飄散出來,這姑娘換了一身衣服同孫郎中以及手下兩個童子一塊進去。
謝修平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無論周遭怎樣議論紛紛,她都能全然無視不慌不急地做自己的事情。
這樣沉穩老道完全不像是一個鄉村出來的小姑娘能有的,就連這些自詡經驗豐富的老郎中都不敢看好的技術。
顧雲曦卻有膽魄嚐試,人人皆怕失敗不敢上前,唯有她一路迎難直上。
如此的堅韌讓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另外一個姑娘,那個在他心中烙下永遠傷痛女子。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茶葉都輪著換了好幾翻。
廂房的門一直緊閉著,偶爾有小童送藥進去再出來。
眾人不免好奇地探聽幾句,那小童閉緊了嘴巴一個字都不敢說直搖頭。
日暮西斜,他手邊一盞茶擱置到涼了都沒動過一口。
謝修平覺得自己不該在這,他需要忙的事情還有一堆。
因著她與顧雲曦的名字一模一樣,在這樣偏遠的地方還能遇到如此巧合的事。
兩人不僅是名字,在某些地方也極其相似,謝修平才出手相幫,但他著實不該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毫無意義的浪費時間。
男人高大的身影自偏處起來,悄聲無息沒驚擾到任何人,腳還沒邁過欄檻,身後一群人嘩啦啦起身。
“好像換完了!”
“走走走,去看看!”
“還活著不?”
“誰知道呢!”
他腳步未停,徑直離開這間藥館。
……
一切同她計算的分毫不差,陳川貴床邊上小半盆發黑半凝固的鮮血。
他呼吸薄弱但臉色卻不像之前那般灰敗,唇色也漸漸返紅。
孫郎中期間一直不停地給他摸脈象,探心脈探眼瞳。
生怕一個轉頭這人就沒氣了,屋中血腥氣濃鬱,小童將藥浴桶抬進來後方衝淡一些味道。
幾人抬手齊心協力的將人搬至浴桶中,陳川貴裸著上半身,從頭頂直身上幾處大穴依舊用銀針封著。
他合著眼無知無覺,口中含人參吊命。
做完這一切後孫郎中幾乎脫力坐倒下去,汗浸濕了花白的發。
雲曦也是累得站不住,洗淨了雙手靠在架子上,此時她才將腦子裏頭緊繃著的那根弦稍微鬆一鬆。
接下來一整的晚還需特別注意,如能順順利利到明日,陳川貴基本沒什麼問題了。
絕大部分的毒隨著血被排出,剩下的人體內能自行克化掉。
小童清理用過的殘餘物品,臉上緊捂著帕子就怕聞到這血味嘔出來。
孫郎中望著他突然就笑了,搖搖頭歎道:“我輩自有人才出,是我老了!”
外頭吵吵嚷嚷,爭相想看人到底還活著沒。
胡先亭一律全攔下來,請到另一邊坐去跑泡茶。
大家又討論起來:“這到底是做成功還是不行了?”
“我才可能是不太行,就算今天給他成了這事,能保證明個兒,後天都能活下去?”
有人小聲道:“不過……我覺得胡先亭這邊敢做的確是挺了不起了。”
又一陣鴉雀無聲。
停了會兒,胡先亭讓小廝將雲曦設計的那套取血換血工具拿出來展示給大家觀看,上頭的血均已被洗幹淨了。
但好似仍有強烈的血腥味殘留著。
大家紛紛起身圍觀,個個表情詫異:“先亭這是哪來的東西?”
“怪不得他敢做!原來手裏有這樣的寶貝!”
胡先亭朗聲道:“這可不是我私藏的寶貝,是今日給我病人換血的小神醫的東西。”
“小神醫?你莫不是誆我吧!那丫頭才多大也堪稱得起神醫二字!”
“對啊,那麼大點的人!”
“各位各位!莫看人小而不為,顧姑娘當真是厲害!”胡先亭道:“光我嘴巴說也沒用,且看這次各位敢說有她一半的本事和膽量?”
眾人又鴉雀無聲了,胡先亭心中得意,又接著問道:“我又問各位,你們在她這般大的時候可敢給人開藥看病了?可看得好?可知怎麼做?”
無人答應得上來,這裏最年輕的郎中也而立之年了。
他們大部分都是從煎藥的童子做起,跟在老師傅身旁數載邊看邊學。
以他們都資曆確實沒人能在顧雲曦這個年紀有她這般作為。
“看,各位說不出話了吧?我胡某不是強辯占口舌之快,到底我們這小姑娘醫術行不行,大家且看七日之後結果便知。”
較年長的人立馬道:“這說才像話些,我倒要看看所謂的換血到底能不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