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腐肉的時候這人哀嚎聲嚷得屋頂瓦片都快掀翻了,雲曦和孫郎中想了個辦法在兩個耳中裏頭塞棉花。
等他們上完了藥胡先亭尋進來,雲曦取下棉花才聽清他說什麼:“知府大人?”
……
滾燙的白水衝入盞中水色漸漸變得清亮微黃,綠葉舒卷開在水中沉浮,清雅的茶香撲鼻而來勾起記憶中的畫麵。
雲曦執起茶杯抿了口,茶葉在平常百姓人家還是稀罕之物,家境好的最多就喝點茶梗衝泡的茶水。
還是得在有貴重客人上門時才會拿出來招待的,如今這個李知府請她過來還特地給她備上茶水。
李元章也不同她繞彎彎,直接開口道:“想必你也猜到了,這次請姑娘過來是有事要請你相幫。”
雲曦道:“您直接講。”
他請來這個小郎中也是不得已,此事對李元章來說算得上秘密了。
五年前他還在泉州任官時,在花樓之中結識了個女子為其傾心不已,可事關他的仕途李元章不敢將人帶回家中,其一,他家中已有夫人成婚七八載隻可惜二人無子,他的夫人賢惠大方自主提議為他抬了兩房妾室開枝散葉。
李元章心中對妻子一直敬重有加,但到底意難平遇見了花樓那女子便猶如幹菜遇烈火。
當時的他還處在上升階段,若娶一個煙花之地的女子,哪怕為賤妾都是為人所不齒的。
李元章心中又舍不得那嬌滴滴的美人,在他難取難舍還在考慮怎樣才能更好地處置這個女子時,他的老師遭殃了。
老師因替罪臣說話遭到聖上貶罰,這政治都是裙帶關係一個連一個的,哪有那麼好獨善其身。
他靠著恩師舉薦得到官職,恩師一倒李元章也被對手清算,尋了個借口被發配到這偏遠的小地方來當知府。
一番兵荒馬亂的整頓,李元章抗爭不了上頭的人隻能灰溜溜地帶著一家子來到這林方鎮上。
烏紗帽差點都要不保了,他哪還有心思惦記什麼風花雪月。
來到林方鎮上這五年李元章於公事上不敢絲毫懈怠,隻想做好了政績再熬了幾年能往上遷遷。
再不濟踏踏實實無錯無過也是好的,他就這麼窩在這窩了五年多。
直至不久前,一個女人帶著年幼的孩子攔下他的車,跪地上磕頭大哭張口便喊:“元郎……”
李元章腦子裏頭一咯噔,立馬從車裏頭衝出來看。
這地上跪著的人,正是他拋之腦後許久的花娘曲婉紅。
曲婉紅告訴他,從他被尋罪發落之後,自己便拿了所有積蓄給自個贖了身。
這五年來經曆了無數顛簸,曆盡千幸萬苦才找到這林方鎮來尋他。
若是這事發生在五年前李元章必定為她感動不已,甚至能不管不顧地將她納進府中。
時過境遷,經曆了人生大起大落李元章早已沒有心思想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再加上從自己落難以來,發妻不但沒有絲毫嫌棄埋怨他,依舊是那般善良賢惠地為他打理裏裏外外的事情。
陪著他在這地方吃苦受累,盡心盡力地撫養著妾室的孩子。
李元章心知這輩子再也沒有哪個女人能為他做到這種程度了,對於曲婉紅找上門來,他聽到曲婉紅著五年來的不易時,著實感動了一把。
過後理智回到腦中,李元章便想著給她一筆錢讓她走罷。
還未開那個口,曲婉紅便將那年幼的孩子抱過來與他看,含淚道:“元郎,這是我為你生下的小公子玨兒。”
李元章一看這與自己極其相似的小子便當頭一懵,當年惹下禍事,讓一個女子磋磨了大好年華未婚生子,一路顛簸不遠千裏來尋他。
任是李元章心硬如鐵也無法開口再驅人了,隻能在鎮上偏些的地方置了幢房屋將這母子養了起來。
這一住便過了兩個月,李元章愁苦著如何處置這對母子,家中妾室所處養在原配那的長子已有十三四歲,再過不了幾年便可以說親了。
如今他帶回一個四歲的幼子,要教妻子、兒子怎麼看待他。
曲婉紅自知自己的身份無法進李家大門,便時常暗示著李元章將孩子接回家中認祖歸宗。
李元章找了各種借口推辭,甚至減少了前去見他們的次數。
沒想到一個月許久沒見麵的兒子見到他,又哭又鬧的情緒哄都哄不住,激動之下竟直接昏厥了過去。
小兒麵色發青,嘴唇發紫氣都快喘不上來了,曲婉紅嚇得魂不附體衝進房間中到處翻箱倒櫃找出一瓶藥來倒了一大把就往孩子嘴裏塞,也不管他能不能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