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嶼,你信我麼?”唐暖薇的聲音空洞,帶著哭泣後的沙啞,仿佛樹葉被風揚起的沙沙聲。那是一種絕望地想要消失的聲音。
宮嶼抬起頭,昏暗中,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唐暖薇,她穿著高腰的黑色休閑褲,搭上白色雪紡衫,外麵罩著一件黑色小西裝,整個人透著一股職業女性的驕傲美。隻是那雙桃花眼裏,卻看不見任何情緒,猶如一個盲人一般,毫無色彩。
“我……不知道……”宮嶼的頭很痛,好像快要從頭頂裂開一般,“不要問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好亂……”他想要相信唐暖薇,他覺得自己應該要相信唐暖薇,可是為什麼他的心那麼害怕,為什麼當看見車台上的血跡,他就沒有辦法完全相信呢?唐暖薇曾經說過,她要把宮家鬧得雞犬不寧,家破人亡,事實上她也做到了。他的二哥宮洺被警察開槍射殺,他的大哥宮汀現在也毫無氣息,就連他懷著孩子的妻子,也慘被人殺害。真的是雞犬不寧,家破人亡呢。
唐暖薇,你來告訴我,我要怎麼信誓旦旦地跟你說,我相信你?你做的哪一件事,能讓我義無反顧地相信你呢?
風沙沙地吹著,雲朵將整個月亮吐出,銀色的月光灑滿了整一條路,帶著鮮血的樹葉熠熠生輝。
“好,我知道了。”唐暖薇輕不可聞地說道,語氣顯得落寞而又寂寥。他不信她,或者說他不想信她。
世界上最可悲的大概就是愛的人那種懷疑的目光,就像把她扒光地扔在眾目睽睽之下。這麼多年,她為了保護宮嶼,把那件事守口如瓶,就算讓他認為自己是個水性楊花,奢靡淫蕩的女人也不曾透出半句口風。
現在,兩個當事人都已經死了,再也不會有人告訴宮嶼那件事的真相。她唐暖薇在宮嶼眼裏的不堪早就已經領教過,何必還自討苦吃問那種問題?相信?如果宮嶼肯相信的話,她又怎麼會走到這種地步?
在孤兒院的時候,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以後的生活會變得這樣的糟糕。她隻想找一份工作,找一個男人好好地過一輩子。隻是她的愛情道路似乎一直都不順利。劉成劈腿,宮嶼莫名其妙就成了她的仇人,而現在,她又變成了懷著叔叔孩子的寡婦。到底老天要玩她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呢?
唐暖薇坐到車上,報了警。她知道,這個時候一旦離開,必定是有罪說不清,沒準還落個肇事逃逸的罪名。但是她也不想看著宮嶼痛苦的一幕。她愛著,無法抑製地愛著,就算拚命想要忘掉,她也還是愛著。這是多麼多痛而又可笑的一件事。
二十分鍾之後,警車和救護車一同抵達。隻是抬上擔架的時候就已經蒙上了白布,而剩下的警察在給他們錄口供。
唐暖薇被警察帶回審訊室,因為她車胎上沾著血跡,而且,宮嶼的供詞對她很不利。他說他聽見了急刹車的聲音,也看見唐暖薇慌慌張張要從車上下來。而且,把唐暖薇和宮汀的恩怨一股腦全部都倒了出來。也就是說,殺人動機,案發證據和目擊證人都有了,唐暖薇這個官司是吃定了。
當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隻想大笑。她知道宮嶼想要幹什麼。一旦她的官司輸掉,宮氏就會群龍無首,而作為擁有股份第二多的他就能趁機上位,奪回宮氏。好一招釜底抽薪,落井下石。
果然是宮家的人,心狠手辣起來,真是讓人歎為觀止啊。
宮汀的屍檢結果出來之後,發現他身上有兩種車的漆料,而且,有一部分內傷是在死後沒多久造成的。法庭上鑒於疑點歸於被告的原則,宣判唐暖薇無罪釋放。
唐暖薇從法院裏出來,就直接去了宮氏的會議室。宮嶼正在召開股東大會,當唐暖薇推開大門那一刹那,在場所有人的呼吸都靜止了。隻有宮嶼,臉上的表情似是沒有半點變化,更沒有半點訝異。
“怎麼,我能夠無罪釋放你們覺得很失望麼?”唐暖薇微微一笑,利落地坐上圓桌頂端的軟椅,“開股東大會也不通知我,你們也太不把我這個總裁放在眼裏了!”
宮嶼的眼睛還有些紅腫,聲音也沙啞地很,帶著疲憊,“放心,今天不是來逼你交出總裁的位置,而是——我要退股。”
“你說什麼?”唐暖薇一下子耳朵裏嗡嗡的,不可思議地重複問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