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戧心口一揪,又見“速歸”——就在不久前的上一世,這“速歸”於她,就是一道催命符啊!
但今時畢竟不同往日,對現在的司馬潤來說,她衛戧就是個路人甲,既無利又無害,他才懶得理她,何況這字跡,她可是熟到不能再熟——這是她爹的筆跡。
上陣殺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單憑一腔熱血可是遠遠不夠的,她個南公門下不務正業的黃毛丫頭,被趕鴨子上架,隻能臨時抱佛腳,翻爛她爹整理的相關戰略戰術的手書……特別是那個“速”字,她印象尤其深刻,這確實是她爹的筆跡無疑。
但,她上過一次當,並為此丟掉性命,身為一名戰將,絕對不應該在同一款陷阱上栽兩次跟頭……不過,可那是她親爹,總不至於把與世隔絕,豆蔻年華的她誆回去宰了吧?
衛戧抬頭看看安靜的站在南公身側的來人,臉上有疤,胡子拉碴,沒見過,不由問道:“這位是?”
來人上前兩步,抱拳道:“在下梁逐,乃衛府門客。”
梁逐?很是耳熟,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衛戧又仔細看了來人兩眼,個子很高,黝黑壯碩,眼神也正,不卑不亢,這絕對是個叫人印象深刻的家夥,如果她上輩子見過他,肯定不會忘記。
來自衛府、久仰大名的陌生人、捎來她爹的親筆手書……這事從前沒經曆過,究竟是怎麼個狀況?
門口傳來腳步聲,衛戧下意識的轉頭看去,竟對上姨婆笑逐顏開的大臉,真是嚇她一跳,伸手輕拍胸口,納悶到底是啥好事能讓姨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氣躥到她眼前不費勁了。
姨婆身後還跟著個人,這個她認識,是衛府管事衛勇,前世就是他曆經艱難險阻,送來她爹被俘的消息,這回也是風塵仆仆的,不過臉上的表情卻是截然相反。
姨婆跟南公打過招呼,回頭就來拉衛戧的手,激動到眼圈泛紅:“這孩子遭了十幾年的罪,總算熬出頭,可以回去享福了。”
衛戧一頭霧水:“什麼?”
“家中給你說了門親事……”
衛戧十分驚詫:“什麼?”
興奮的姨婆沒注意到衛戧的異常,兀自繼續:“你那未來的夫婿可不一般,他乃琅琊王世子,單名一個‘潤’字,長你三歲,為人謙和,品貌絕佳。”說著說著,鬆開衛戧,雙手合十,念念叨叨:“老天開眼,賜我家女郎如此良緣佳配,真是感激不盡……”
衛戧摸著一抽一抽的心口,暗忖:這叫開眼?這分明是瞎了!我的那個親爹呦,您老這不是把閨女往火坑裏推麼?
“我爹上了歲數,做事難免犯糊塗,我是他兒子,怎麼能給我找個男人結親?再者說,我年紀還小,學業未成,這個時候談婚論嫁,為時尚早。”
一席話說的姨婆目瞪口呆,老半天才緩過神來:“說得什麼渾話,你爹才三十六,怎麼就糊塗了?”突然想到了什麼,抬手來摸衛戧額頭,不確定的問道:“戧歌,你莫不是真把自己當成你爹的兒子了吧?”
衛戧昂起下巴,一口咬死:“我本來就是我爹的兒子。”
姨婆僵在原地,南公冷眼旁觀,衛勇偷偷抬手抹掉腦門上的汗珠子,梁逐恰如一截木頭樁子,杵在那裏沒什麼反應,衛戧趁機逃之夭夭。
隨後,衛戧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山前山後的亂竄,單薄稚嫩的身體逐漸適應強悍成熟的靈魂,一舉一動慢慢跟得上心理反應,她的動作越來越敏捷,速度快得超出裴讓反應,連他也逮不到她。
南公滿門皆文人,統統不是她對手,倒是和衛勇一起的梁逐,一看就不是個善茬,好在她雖沒有“人和”這項條件,但還有“天時”和“地利”,也沒讓比她更“野馬”的梁逐給擒獲。
第三天上午,衛勇和梁逐外加她師兄、師侄若幹人,把衛戧堵在一片林子裏。
眼見她撿了棵大樹就往上爬,梁逐上前兩步,抱拳道:“事態緊急,若女郎實在不願,我等也隻能把女郎的同胞妹妹接回去複命。”
果然人不可貌相,瞧這悶不做聲,貌似挺厚道的家夥,一開口就如甩刀子,直戳她心窩子,戳得她恨不能一口老血噴他臉上,因為分心,腳下一滑,整個人就從樹上栽下來,幸好裴讓眼捷手快,在她落地前跑過來接住她。
衛戧借著裴讓穩住身形,收斂漫不經心的表情,橫眉冷目盯著梁逐:“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