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加鞭,衛戧幾人在午飯前趕到別院。
管事親自來迎接她,衛戧翻身下馬,隨手將韁繩遞給管事,並吩咐設宴款待她二叔。
安排妥當,便帶領一行人疾步走向偏廳。
她二叔見她進門,忙起身迎過來,而櫛風沐雨,日夜兼程趕回來的衛勇,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憔悴,勉力撐著矮榻扶手才站起身。
不等她緩口氣,她二叔便迫不及待將她爹失蹤的消息告知她,並委婉的道明來意——他實在擔心她爹,又等太久,會如此急切也是正常。
衛戧點頭表示聽懂,腳下步調不亂,徑直來到衛勇麵前,按他肩膀壓他坐回矮榻:“勇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衛勇麵色凝重:“我等途中遭遇伏擊,寡不敵眾,隻好潛入附近山林,不曾想入林第二天開始起霧,一連多日都不見太陽,不過正因為如此,我等順利逃過敵人追蹤,後來離開山林,看著濃霧中隱約可見的城郭,的確是往來途中的必經之地,我們便以為又回到官道上,可一連走了兩天,沿途的風景沒有任何改變,那座城郭也還在我們前方十幾裏遠的樣子。”
祖剔插嘴道:“這是遇上鬼打牆,在原地兜圈子呢!”
衛勇搖頭:“事實上,我們已經偏離正道將近三百裏。”
衛戧左手托著右臂手肘,右手捏著下巴:“等你們察覺的時候,已經來到我父親失蹤的那條山脈。”這是肯定句,她根據衛勇敘述,結合她二師兄的地圖,推斷出這個結果。
在她爹失蹤的山脈和通往西羌的官道間,圖上是用一條虛線連接的,先前她不理解這條三百裏的小路為什麼會是虛線,現在大約有點懂了。
衛勇點頭:“是。”十分艱難的抬胳膊,探手入懷,掏出一塊巾帕遞給衛戧:“這是主公留下的。”
衛戧接過去展開一看,心口一抽,那是一封血書,上麵寥寥數字:戧歌,芽珈,爹對不起你們。
她認得她爹筆跡,此書的確出自她爹之手,衛戧倏地收攏五指攥緊血書,抬眼看向衛勇:“我父親呢?”
衛勇一臉沮喪道:“我不知道。”不等衛戧質問,他主動開口:“那條山脈在附近的一個小村子裏有截然相反的兩種叫法,一部分人管它叫仙境,還有一部分人管它叫鬼域,以一條丈寬的水渠做界線,那小村子的人都是為了躲避戰亂而逃到那裏去安家,當初也不清楚這些,不少人過渠進山,然後再也沒回來,據說近三十年,隻有一個青年在進山兩年後,被人發現倒在渠邊,但抬回家已經得了失心瘋,總說身邊人都是惡鬼,他要回家,他老父親沒辦法,就把他鎖在房間裏,結果他因為出不來,就一把火燒了房,自己也被燒死了。”
攥著血書的衛戧蹙眉道:“你說的這些和我父親失蹤有什麼關係?”
衛勇表情痛苦道:“主公認為這些純屬無稽之談,因掛記戰事,想著原路返回還要多耽擱兩天,繪出簡圖一算,穿過山脈算是一條捷徑,再看進山的路寬闊平坦,便率領我等進山,結果宿在山裏的第一晚,翌日醒來後,原地隻剩下我一個人,我們幾人是輪番休息,如果突發變故,肯定會有聲音的,可我什麼都沒聽到。”
衛戧將血書送到衛勇眼前:“你既然一早就跟我父親失去聯係,那這血書又是怎麼回事?”
“我在山裏繞了三天,竟繞到渠邊,當時岸上坐著個釣魚的老者,他將這血書交給我,並轉告我,主公吩咐說,讓我什麼都不要管,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血書送到二女郎手上,我追問那老者,主公人在哪裏,結果老者回複我說,不讓我管我還問,真不是個值得信任的屬下,嘟嘟噥噥的走了,等我反應再追過去,已經找不到那老者的身影了。”
安靜的聽完後,祖剔嘖嘖歎道:“我編的鬼故事都沒你這個離奇!”
雖是話裏有話,但衛戧活了兩輩子,十分了解衛勇,他對她爹絕對忠誠,就像裴讓對她一樣忠誠,所以絕不會拿她爹的性命開玩笑。
挖坑下套,也該是有利所圖才是,此事確然蹊蹺處處,但照常理來說,應該不是為了釣她,畢竟起霧這種事,絕非人力所能及,再者說,費那麼大工夫,來詐她個吃原配老本的窮爹和她個初出茅廬的豆蔻小女孩,能榨出幾兩油?有這本事,就去幹票大的——捆了王瑄那小子,夠吃幾輩子的!
宴席備好,管事來通知衛戧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