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敖叔家門口見到了那位高人,高人黑衣黑發,額間一點血紅的朱砂痣。
我看到高人時,隻覺得特別眼熟,揉了揉眼睛借著燈籠的光仔細看了高人半天才恍然想起,這不就是早間的時候見過的幫敖小太找到紅玉的好心大叔嘛!
那大叔,許是高人的緣故,也是怪異的很,見到我後,沉默半天,在我被夜風吹得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後,才問了我一句話,“你,叫什麼名字?”
“大叔你不是早上剛叫過我的名字嗎?”我吸了吸鼻子,不甚在意的道,“我叫木藤,木頭的木,藤蔓的藤。”
“木藤…”高人的聲音很好聽,可他這般低喃著念叨我的名字的時候,我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不知是害怕還是夜風太涼的緣故,我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忙緊了緊身上的棉外套。
見我發抖,高人忽的笑了起來,他的手撫上額間的紅色朱砂,語調溫和而隨意,眼底卻透著抹詭異的執著,他說,“木藤,吾名箴言,古遠之時,亦有人稱吾為東嶽。”
我點了點頭,又打了個噴嚏,腦袋嗡嗡作響,隻覺得高人額間的朱砂痣在我眼裏變成了兩個,三個……
我想問高人,[你救完敖小太後能順便幫我診個脈,讓我的身子骨硬朗點嗎?],可我這話還沒問出口,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許是因為晚上吹風受了涼,我發起了高燒,熱度燒的我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像是腦袋裏忽然被裝了好多東西,可仔細一想,頭腦裏卻又是一片空白。
也不知過了多久,朦朧間睜開眼,便見華叔站在榻邊,搖著手裏的紙扇看著我一臉恨鐵不成鋼的道,“藤妹子呀,你怎麼又要死了,就不能活的長一些嗎?”
然後他被紅姨拎著後衣領給甩出了屋子,關在了屋外,紅姨紅著眼睛跑回榻邊握著我的手道,“木木別聽他亂說,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月小爺站在一邊苦著臉,敖叔牽著已經痊愈並精神滿滿的敖小太站在床榻下,敖小太一臉[你怎麼這麼弱這麼容易生病]的模樣看著我,並也嘴快的將這句話給說了出來,他話剛說出口便被紅姨瞪了一眼,然後被一邊的敖叔揍了一拳,隻能抱著腦袋睜著一雙泫然欲泣的眼睛,憋著嘴,分外委屈的低頭把玩著手指。
其實吧,我原以為自己隻是小病一場,像以前一樣躺幾天就會好起來,可看紅姨,月小爺他們這般表現,我覺得,也許自己真的是時日無多了。
我環顧了下四周,那個黑衣高人不在,如果高人能治我的病,紅姨一定會把那高人留下來,如今高人不在,想來是高人對我這副脆弱的身子骨也毫無辦法吧。
總覺得特別沒有實感。
我入睡前還在想,家裏雖不是很富足,但若是能在十歲生日時,再吃一次紅姨做的綠豆糕就好了。又何曾想到今天會是我最後一次吃綠豆糕呢。
也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情況,便越發覺得手腳無力,身體癱軟,感官也在逐漸淡薄,一個放鬆意識就會飄遠。
這就是,[死]的感覺嗎?
真是奇怪呢,竟然感覺不到陌生。
就好像之前也經曆過一般,還有種特別奇妙的感傷。
我看著紅姨,總覺得自己有一肚子話想要跟她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能想到哪說到哪,“紅姨,你要是什麼時候能找到自己喜歡的人,然後跟那個人在一起,就像話本裏一樣恩愛圓滿就好了,啊,找不到喜歡的人也沒關係,那就跟故事裏的俠女一樣自在逍遙也很好,隻要不是像現在這樣為了我,整日愁眉苦臉…”我越說,腦袋就越迷糊,也漸漸無法明白自己說出口的話,意識在逐漸散去,我握緊了紅姨的手,費盡力氣想再叫一聲[紅姨],口中說出的卻是,“喜兒,仙生無常,你既有心,便隨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