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卿華張了張口,想起昨晚與秦崢打的賭,便又罷了,隻能憂心忡忡的看著對方策馬從軍陣一側繞行很快就來到最頂端。
他們打的賭便是百裏銘究竟會不會親自下陣,若是會,秦崢便前去與他交手,若是不會,自然便乖乖的跟在莫卿華身邊,不到最後一刻不動手。
雄武的鐵騎跟在在身後,馬蹄踏響了大地,秦崢清楚的看見百裏銘在見到他是的訝異,然後他輕輕一笑,輕抖韁繩,身下的戰馬加快了速度,與身後的騎兵拉大了差距。
秦崢把刀掛在馬上,從身後抽出長淵,百裏銘手上的是秦崢師尊賜予他的名曰無殤,而秦崢手中的長淵是從百裏源手中奪來,百裏銘親自賜下的,這一對父子,手中握著的是對方的劍,這是他們第二次將劍對準對方,在這兩國疆界上,劍與劍碰撞在了一起。
兩軍短兵交接,冰冷的兵器,火熱的血液,年輕的臉龐上滿是肅殺。黑色的戰甲與銀色的戰甲拚殺在一處。
隻是啟國最厲害的軍隊,從鎧甲到兵器再到戰馬人員的選備,都是莫卿華親自經手,他甚至能說出他們任何一人的名字,但戰場的喊殺聲絲毫不能傳到莫卿華的耳中。
他緊緊地盯住戰場正中央那兩道迅疾無比的身影,長劍在他們手中揮舞,一般無二的氣勢,以及殺意……
莫卿華麵上很平靜,隻是這股平靜是可怕的,在他身邊護衛的士兵,能感受到皇帝陛下身上傳來的那股令人戰栗的寒氣。
他依舊冷靜的指揮著戰陣,隻是在那匹神駿的白馬上的騎士消失在馬背上時,莫卿華整個人都僵硬了,脫口而出的嗓音顫抖得令人聽不清楚,仿佛嘶吼一般!
“秦崢!”
在戰場中央的秦崢是聽不見的,他耳中轟鳴,腰部的傷口讓他失血過多,慘白的手指緊緊的拽著韁繩,他摔下了馬,要不是運氣好手腕被韁繩勾住,說不定他就掉到地上,被混戰中的友軍踩死了也不一定。
百裏銘咳出幾粒血沫,見秦崢重新爬上馬背,他伸手按住胸口:“咳,你這小子……你這是要跟你爹同歸於盡嗎?”百裏銘也傷的不輕,肩膀到胸口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正不停的滲著血,百裏銘卻絲毫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麵前這傷痕累累的小子。
他雖然不會對秦崢手下留情,但也從來沒想過要殺他。
但這孩子分明是以命換命的無賴打法,百裏銘既要小心自己的小命,又要防止自己出的招傷了兒子,這一戰打得憋悶得不行。
秦崢望著他,眼中一片冷凝,心中湧上的絕望與悲憤快要將他淹沒,他很想對著麵前的男人嘶吼。
為什麼是你?
我的父親為何會是你?
在某一刻他甚至想要求百裏銘退兵,想要以自身的安危威脅他的父親,與啟國定下和平條約,想要他答應讓這天下太太平平。
然而,所有的一切,在看見百裏銘的眼神的那一刻,秦崢就知道,他無力改變!
他隻能對著自己的父親揮劍……並且將他殺死。
當長淵刺中的那一刻,秦崢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從交手伊始,百裏銘便在逼他,逼他殺了他……
戰鬥依然在進行,隻是秦崢和百裏銘的周圍出現了一圈詭異的真空地帶。
在死一般的寂靜中,秦崢嘴唇幾經張合,最終艱澀的問道:“為什麼?”
體內翻湧的氣息令百裏銘張口欲答時,大口的鮮血從他口中噴出,他猛烈地咳嗽,咳得撕心裂肺,咳得肆意無比,咳得……撕裂了傷口。
深深刺在他心口的長淵鋒利的割開了他的肌理,在他的要害處留下不可挽回的破壞,秦崢意識到他是故意的,心下一驚,長劍便抽了回來。
百裏銘勉力的勾起帶血的嘴角,看著秦崢的目光中帶著無限的柔和,“朕說過要把這天下最好的東西交給你,朕要讓你萬萬人之上……咳——”百裏銘身子一歪,便要從馬上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