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吧。你裝這些東西幹什麼,搬家?”
“拿去賣!”
何沁陽:“賣?賣……”
“給他收屍!”空布握著包袱的手一停,接著又恢複自如,背起包袱朝外麵走去。
收屍?
何沁陽一驚,“你這是什麼意思?”
空布腳步停了,頭沒回:“意思就是他要死了!撐不過今晚,你懂了?”
她怔愣在地!
空布走了。
好大一會兒,她方才回過神來……怪不得從前天開始,院子裏的藥材就沒了,連煎藥的爐灰也都被清除的一幹二淨。
這麼說來……慕容予也知道自己即快要死了。
那他還要出去?
走時那般絕決……
等等!
人之將死,他出去必然是去見什麼人!誰對她那麼重要?
忽然,呼吸急促起來!
她再也等不了了,追上慕容予!他走得慢,追上他很容易。她沒有驚動慕容予,就跟在他的後麵,看他步履蹣跚,看他心似歸箭。
這段路他走得氣喘籲籲,很遠。
幾乎繞了半個鎮,方才到了另外一個郊遠的地方。
她越走,心裏跳得越快……
那是一個被長草包圍的小屋,遠遠看去隻露出一個屋頂來,很靜,也很偏。不過處有一個小山丘,站在上麵能看得清楚裏麵的一景一物。
慕容予費了好大的勁站上去,身子晃了晃,差點跌倒,好在並沒有。
院子布置得再簡單不過了,在這種地方,其實很清冷。但屋子裏……有人。
如何沁陽來說……恍如隔世。
她一身青衣窩在長椅上,俏麗如夕,青絲流泄,唇邊淺笑如茉莉。身邊站著一個男子,俊朗帥氣,兩人柔柔的說著話。
是她,她還是沒有死!
官霓纖!
何沁陽心髒一縮,反射性的就要衝上去。手卻被人桎梏住,他冰涼得不似正常人體溫的大掌緊握著她的,攫得死緊!
她心裏一震,忍住衝上去的勁頭,卻也沒有甩開他。
兩人說著說著,官霓纖有一些異樣,頭搖擺了幾下。
何沁陽頓時覺得手猛的疼了起來!
被他捏得太用力了些!
她側頭望去,他長衫似雪,她記憶裏慕容予第一次穿著長白衫,烏黑的流雲發垂在雙肩,用白色發簪紮著,皮膚竟也白皙似雪,俊朗的麵孔在陽光下顯出完美的側顏。那眸就像攀附了一個蠱蟲一樣,看著那個院子眨也不眨。深眸微眯,緊張,不安,難過,還有心疼……
她不知道慕容予怎麼了,怎麼會露出這樣的神色來。隻是那一刻,她全身的力氣好像都彙聚到了被他握在的手上,讓他支撐,他讓宣泄心裏的恐慌。
驀然一抹黑影如鬼魅般落在院子裏,替官霓纖把脈,接著不知說了什麼,那是羅刹。
隻看官霓纖閉眼又睜眼,如此反複。
何沁陽分明看到了她的緊繃,卻不知怎滴她卻又笑了,如沐春風。
那男人抱著她進去,羅刹手握成拳,隻看得到她的背,卻依然能感覺到她心情的沉重。
官霓纖被抱進去,直到完全看不見,慕容予才鬆開她的手。他鬆得很慢,幾乎是一寸一寸的滑下來。
何沁陽的五指被捏僵了,上麵清晰顯出幾個指節印來,四指都不能自動分開,可見他用了多大的力氣。
她甩了一下手,低頭時卻看到地上有血跡。那血還正在朝下滴……她一震,順著那血看上去,他白色的袍子上盡是點點血絲。他臉色白得嚇人,血從唇角宣泄而出,一滴一滴……
“你……”何沁陽扶住他,這般瘦弱的身子怎麼低擋得住。
慕容予卻是推開了,從口袋是拿出一方帕子來,擦盡了唇角的血。漆黑的眸子隻是看著前方,絲毫不為自己的傷而擔憂。
她也不知想說什麼,似乎有很多話要話,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以前她討厭慕容予,極其討厭。
然而現在……她卻想攬著他,穩住他搖搖欲倒的身子。他曾是一個帝王啊!如今……
他站著沒動,身子在小小的山丘之上,傲立如鬆!
簿削的臉龐在漸晚的夜色裏,越來越暗。唯有那白色的長衫,亮如雪花。
夜黑了……
她不知道慕容予在等什麼,抑或是在等一個讓他死心的人或事出現。
夜黑星空,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風鳴樹和,清清涼涼。屋子裏沒有點燈,但倆人都知道,裏麵的人沒有睡。
“回去吧………”她的腿都僵了,更遑論他一個病重的人。
慕容予不理,輕淺的呼吸幾乎讓何沁陽感覺不到。若不是看著他偶爾眨一下的眼睛,她會以為慕容予早就——
“你若是想見她去就是了,她又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