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依舊沉默……
驀然,風大了些。
何沁陽清楚的感覺到,慕容予呼吸不穩。
她凝目望去,其實什麼都看不到。但她聞到了風中夾著的熟悉的幽香……那是慕容七夜獨有的!他來了?
還沒有反應過來,慕容予驀然轉身下山!
毫不猶豫!
那樣快速離去的背影讓她產生一種錯覺,好像那裏有他極其厭惡的東西一樣,多看一眼都不願。
何沁陽忙跟去……
這一次他走得很快。
白色的長衫在一片青綠色的蘆葦蕩裏的飛揚,在他的身後揚起一片絢爛張狂的舞姿。
穿過蘆葦蕩,是一片小樹林。
沒有月光的小樹林,視力起不到半分作用。索性她有些下功底子,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些。她跟在慕容予的後麵,猛然撞上了他的背!
他怎麼停下來了。
剛想說話,一把冰涼的刀已經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頓時全身緊繃!
暗色裏,聽到一個僵板的聲音,“主子,要屬下們動手麼?”
“不用!”慕容予回答得很幹脆。
動手?動手什麼?
動手殺了她?
靠!
慕容予,你果真心黑,早知方才就不該同情你!虎落平陽了,竟還養著死士。
前方慕容予離開了,而頸子上的刀也拿了下來,就在她以為那廝要放了她時,脖子劇烈一疼,她便暈了過去!
再醒來,依舊是那個湖邊小築。
桌子上香爐點著,陽光傾泄,柔風吹著,倒是舒坦。
她揉揉發疼的頸子,搖晃著起來, 出去時看到空布坐在湖邊的小木板上。
長草搔著他的落寞的背,似是安慰。屋子裏再沒有了苦苦的藥味,味道清新,清新得反到讓她不適應。
她想到了什麼,衝過去,“空布,慕容予呢?”
空布抬頭看著湧動的湖水,幽幽的道:“死了。”很簡單的兩個字,聽不出任何情緒來,平淡得出奇。
她怔了好半響都沒有說話……
“他昨晚就死了, 不,三年前他就該死了。”
“你……什麼意思?”
空布淒淒一笑:“你不知道麼?那日南門,她的一把劍穿透了他的胸膛,傷了心肺,足以要了他半條命!他自知性命不多。但是他還找他被他國擄去的母親,所以他不能死。”
“他的母親貌美如花,比堤拉澤差不了多少。但是一次出宮出寺院上午時,被搶盜劫去被之困奸。慕容燕昊愛麵,又是天子,怎會要一個已不潔的女子,於是命人絞了那賊窩,和他的母親。”
何沁陽心口一顫……慕容燕昊竟如此狠毒……
空布繼續說:“他的母親命大沒有死,逃了。慕容燕昊下密旨追殺,後來被他國皇子所救。那皇子見她貌美,於是納她做了小妾。但是很快他便發現,他的母親不是處子於是打入冷宮。後來又貶去奴役市場,隨人玩弄。”
“所以他才那麼想做皇帝,所以他才那麼想要慕容七夜那個布局圖,他想打仗,他想救他娘。如若不然,他怎麼會和堤拉澤那樣的人共處一條線。”
“三年前,他得知母親死了。他大病一場足足在床在躺了半年,若不是後來得知官霓纖還活著,他早死了。”
何沁陽震驚萬分……
空布說得平淡,出奇得平淡。
“他這輩子唯一對不起的就隻有她,隻有她。昨天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命,他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去看她最後一麵。她眼睛失明了,無藥可醫。你後來見到的那群黑衣人,其實是去殺她的。她瞎了,他不願她在世上受苦,還不如死了去。於是暗暗派了人……可最後依然沒能狠下心,一直等一直等……他在等慕容七夜來。等慕容七夜來了,他才會放心。”
原來昨晚那些人說要不要動手。原來是要去殺官霓纖……而不是她。愛一個人,竟然愛到了毀滅麼?
更讓她震驚的是,官霓纖竟然……失明。
此時,風停了。
何沁陽大氣都沒了出一下,湖麵平靜得嚇人。萬賴俱靜裏,她似乎聽到了在滿是粗壯男子的賊窩,在冰涼異常的冷宮,在黑暗恐怖的奴役場,一個女子撕心裂肺的求救,一滴滴肝腸寸斷的清淚……
隔了好半響,她輕聲問:“那你是誰?”
“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我的父親是如今位居的皇上,抑或是……在奴役場裏混跡的男人。”
何沁陽對空布了解不深,那時初見他時,他還是光頭,官霓纖老喜歡逗他,唇紅齒白。她以為他是寺院裏的和尚,隻是碰巧有醫術。如今頭發長了,即使是身著粗布,也像極了落魄的公子哥。
怎麼著,也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