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就是!”
“若是靈雲宮主不加以責罰,恐怕對抗魔炎,狼族怕是無能為力了。”
“虎族也是!”
“……”
靈雲一眼一眼的掃過在場之人,眼神所到之處,眾人無敢對視。
她縱然千不願、萬不願讓月兒受罰,可一人之身與整個妖界安危比起來……
靈雲終歎了口氣,眸子輕闔,像是做了某個決定一般:“好,那便如你們所願。”
“來人,處月妖姬極刑。”
衛良一聽,不禁神色大驚,連忙倒跪在靈雲麵前,哭求道:“宮主不可啊宮主,月兒是您從小帶到大的,您怎麼忍心對他處以極刑?再說月兒修為不過百年,怎麼能夠承受的住?若真的為此魂飛魄散,宮主您就甘心?”
衛良苦求半天也未見靈雲改變主意,便跑到月妖姬麵前勸道:“月兒快向你師父承認錯誤,讓她輕罰於你,畢竟你曾為妖界立下諸多戰功,功過相抵,你也絕不會受此刑罰。”
月妖姬凝視著靈雲,她的眉頭有些微蹙,眼神中帶著很多無奈,他不想再讓她為難,隻道:“我不後悔!”
“行刑。”
月妖姬的雙眸獨注視著靈雲,片刻未曾離開。
他知道極刑,那是在妖界最狠的刑罰。為她,他不後悔,就算魂飛魄散又如何?
她救他、養他、教他,今日,隻不過將這些東西原封不動的拿走,他月妖姬為何要怨?又有何可怨?!
月妖姬站在行刑台上,雙肩皆被鎖妖鏈洞穿了琵琶骨,強行被固定在困妖柱上,這些緊緊是為了防止他逃走的措施,真正的刑罰還並未開始。
靈雲雖然麵上冷靜,可內心著實煎熬。
一方麵是她曾經發過的誓言,而另一方麵則是她親手撫養長大的愛徒……
靈雲冷靜的注視著下方,她親眼看著月妖姬被處以極刑,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衛良跪哭在她腳下苦苦求情;
妖界眾人各自冷漠的眼神;
月兒渾身浸透鮮血,麵色蒼白,發髻淩亂的姿態以及那虛弱的氣息;
一切,仿佛在這一刻都靜止了一般。
***
“我願接管妖界眾生,保妖界安寧,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靈雲的思緒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一千八百年以前,那是她接管妖界成為皓月宮宮主的時候,也是她一生錯誤和執念的開始。
“權利對於你來說就那麼重要麼?”
靈雲笑了,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隻有成為妖界之主,我才能做我想做的事情,才有能力保護我想保護的人。”
那人終究歎了口氣:“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夠治理好妖界的。”
“所以你隻要乖乖的呆在這裏便好。”
她親手將那人關在了永無天日的地牢中。
臨別前,那人輕聲問道:“你,愛過我麼?”
靈雲的身子有那麼一息間的停頓,便永遠消失在那人的視野之內。
***
身體被衛良輕搖,靈雲這才回過神來。
她輕輕的從妖神的座位上走下來,優雅而魅惑。她指尖縈繞的純白色靈光輕輕飛出,彈在圍繞在月妖姬身旁的侍衛身上,他們便再也動彈不得。
她眼眸輕垂,看到那昔日絕美的人兒如今卻倒在血泊之中,沒了往日的神采卻多了一份溫柔。
眾目睽睽之下,靈雲將月妖姬攔在懷中,就如同他小時候那般。
“靈雲宮主是準備徇私還是舞弊?若是靈雲宮主執意要救愛徒,也可!那便將妖界領主之位讓出即可。”
此起彼伏的聲音響徹在皓月宮的任何一個角落。
可靈雲隻是靜靜的望著奄奄一息的月妖姬,她輕聲道:“你說你不後悔,可是師父後悔了。”
“執法長老聽命,將月妖姬趕出妖界,永世不得再入妖界!”
“宮主,這恐怕於理不合。”
“我靈雲如今還依舊是皓月宮宮主,妖界之領主,難道你們都想違背聖令麼?”
“是!”
月妖姬眉頭緊皺,虛弱的說道:“師父,月兒甘願受罰,求師父不要趕月兒走。”
靈雲輕輕將月妖姬淩亂的鬢發整理好,道:“你我師徒緣分已盡,為師說過的話從未收回過。”
“師父!”月妖姬雙手緊緊抓住靈雲的衣袖,就仿佛他小時候犯了錯誤那般,祈求被原諒的眼神。
“師父,別趕月兒走,師父,求你,月兒錯了,月兒真的錯了,怎麼罰月兒都好,隻是別敢我出妖界。師父,月兒再也不忤逆你的意思了;師父,月兒從小在妖界長大,在你身邊長大,將我逐出妖界我還能去哪?”
衛良也連忙哀求道:“是啊,宮主。”她萬沒有想到宮主會做出這種決定。
靈雲眉毛輕佻,“執法長老?還愣著做什麼?”
月妖姬一路被侍衛拖走,皓月宮內留下那觸目驚心的血紅之色。
“靈雲,月妖姬私自將妖界至寶交給了魔炎,如此輕罰難以服眾。”
靈雲輕視著說話之人,冷聲道:“執法長老,還剩下多少刀?”
“回宮主,還有二百三十六刀。”
妖界極刑與人界淩遲基本一致,隻是有一處不同的便是妖界極刑刀刀帶有雷罰之力,刀刀深入骨血,一刀便是幾十年的修為,甚至上百年。
月妖姬能挺到七十二刀而不死,已是奇跡。
“徒不教師之過,是靈雲沒有看好自己的徒弟,剩下的二百三十六刀,那便由本宮代月兒受罰。”
“宮主,萬萬不可。”
“月妖姬現在已身受七十二刀,刀刀入骨,一身修為早已報廢,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問題,宮主現在代他受罰難道要將這千年修為毀去?”
靈雲喝道:“我說過,本宮視妖界眾生平等,既然我免了月妖姬的責罰,那便該由本宮替他受罰。”她繼而轉過身去:“執法長老,你還愣著做什麼?”
執法長老雖不忍下手,奈何靈雲執意如此,說是不罰便難以服眾,難以服眾便不可統領妖界,她身為妖界領主,理應如此。
靈雲硬是在諸多妖族麵前硬生生將這剩下的二百三十六雷罰天刀抗了下來,隻是她原本的九尾靈狐真身如今也隻剩下六尾了。
皓月宮原本要觸發的浩劫就這樣被靈雲壓製住了。
***
皓月宮內,靈雲一臉愁容,她根本就沒將自己的傷勢放在心上。
“宮主,喝藥吧。”
靈雲的思緒被衛良的聲音打斷,她凝視著衛良道:
“良兒,你是否覺得本宮對月兒太過狠心?”
衛良紅腫著雙眼,聲音有些哽咽:“奴婢知道,不管宮主作何決定都是為了月兒好。”
靈雲輕輕歎了口氣:“隻怕是連你都明白的事情月兒他怕是想不明白。”
“奴婢已經照著宮主的吩咐將月兒悄悄送到人界,並派了青玄隨身照顧,可是……”
“可是什麼?”
“奴婢還是怕月兒他熬不過這一關,畢竟受過妖界極刑的沒幾人活下來過。”
“這便是做我靈雲的徒兒應當承受的。”
衛良心疼的看著靈雲:“宮主為了月兒不惜壞了自己的九尾真身,要知道……”
還未等衛良說下去,靈雲馬上打斷道:“好了,把藥拿來吧。”
衛良小心翼翼的將藥碗交給靈雲,靈雲輕輕服下。不過片刻,靈雲便臉色黑紫,扔掉藥碗指著衛良道:“你,你竟謀害本宮!”
衛良早已不知所措:“宮主,我沒有,良兒怎麼會陷害宮主?”
“來人!衛良謀害本宮,給本宮逐出妖界!”
一時之間,皓月宮內暗流湧動。
距離魔炎的到來不到一日的時間,靈雲獨自漫步在這靈幽穀內,腦海中不斷的播放起月妖姬在此修煉時的情景,隻是轉眼,便早已經物是人非。
慢慢地,她來到這靈幽穀內的寒潭,凝視半響,準備起身離去,卻不知為何突然轉身,一躍,入了那寒潭底部。
“小家夥,你成功了麼?”
來自寒潭深處的聲音悠悠響起。
靈雲微微一怔,慢慢出現在那人視野之內。
對方也同時一愣,遂即道:“原來是你。”
靈雲稍思片刻,驚詫地反問道:“你見過月兒?”
黑暗中一片沉默,原來,他的師父竟是她!他早該想到,能夠自由進出這靈幽穀的除了妖界領主,那必是和妖界領主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看到靈雲緊張的表情,對方道:“放心,我並未將你我二人之事說與他聽。”
靈雲懸著的一顆心穩穩落下,可……她在擔憂什麼?怕月兒知道她的往事之後鄙視她?亦或是擔憂她在他心中的形象?還是……
靈雲不敢深思,遂即將腦中的想法拋諸於後。
“你已幾千年未曾踏步過這裏,今日來是何意?”
“你後悔麼?”靈雲沉思片刻,問出了那句她藏在她心裏千年的話。
“不。”那人幾乎斬釘截鐵的說道。“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我願意給!”
他一如千年前的他,而她……
這一刻的話題壓得靈雲有些喘不過氣,她試圖變換著思維說道:“你應該早就知道月兒的身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