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跟煙兒住了一年多的地方。
眼前風景依舊,卻已人去樓空。
陸崇怔怔地看著。
“自打依依進府以來,謹守本分,對你事事公順,從未有過越禮之處,你還要她怎麼做?她肚子裏懷的是陸家骨肉,活生生的一條小生命啊,你怎麼就這麼惡毒?”
他心愛的姑娘,從來知書達理,寬容柔和,第一次被人冠上“惡毒”的字眼,她的心裏該是如何的絕望?
“我沒有對白依依做過任何事情,信不信,由你們。”
蒼白無力的辯駁,很快被一句句質問打入深淵。
陸崇臉色蒼白如紙,感覺到眼前一片灰蒙蒙的色澤。
他怎麼就沒有選擇相信她一次?
他喜歡的那個姑娘,他深愛著的那個姑娘,何曾做過一件不善良的事情?
他怎麼就昏了頭,在她最絕望無助的時候還給了她致命一擊?
她是痛到了什麼程度,被逼到了什麼程度,才會露出那般嘲諷而悲哀的表情,一字字如泣血般控訴:“你們納她進府,沒有得到我的同意;以妾室身份進門,卻穿著一身大紅嫁衣,我忍了下來;你們口口聲聲說她柔弱,我信了,允她免了每日問安禮,我想井水不犯河水,偏安一隅,可她偏偏總要往我麵前湊——”
她當時明明已經絕望到了極點,為什麼他就沒有聽出來?
他不但沒有給予她安慰,沒有在她最脆弱無助的時候站在她身邊,沒有選擇相信她,反而一家人逼迫質問她一個……
陸崇腳下一個踉蹌,伸手扶著庭院裏一棵梧桐樹,慢慢的,慢慢地蹲了下來,渾身無力地靠在樹幹上。
腦子裏忍不住又想起曾經那一句句美好的誓言。
陸崇閉上眼,雙手抱膝,把頭緊緊的埋在膝蓋上,被一陣陣鈍痛包圍。
……
“煙兒。”南姒跟顧煙一起坐著馬車,往相府而去,“陸崇已經不值得你喜歡,既然已經和離,以後就當重活了一次,別再想他了。”
顧煙回神,淡淡一笑,眉眼間已是一片雲淡風輕:“既已離開了陸家,便不會再去想。以前種種,隻當是人生中一段刻骨銘心的經曆,留存在記憶中就好。”
南姒沉思片刻:“那陸崇早晚會醒悟。如果他來求你的原諒,你當做何選擇?”
“沒什麼可選擇的,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顧煙輕歎口氣,“我跟陸崇之間已經不可能了。”
不管以後能不能看清真相,背叛就是背叛,傷害已經造成,破裂的感情就算如何修補也回不到當初的美好。
顧煙倚著車廂,語氣平靜:“白依依伎倆太過拙劣,她能演得了一時,卻演不了一世。陸崇後悔是早晚的事,可是在我踏出陸家大門的那一刻,就跟他再無關係了。”
南姒沉默片刻:“你肚子裏還有孩子。”
“這個孩子是我一個人的。”顧煙語氣淡淡,“跟他陸家沒有任何關係。”
南姒沒說話,不發一語地看著她。
“怎麼了?幹嘛這樣看著我?”顧煙挑眉,“你是不是覺得我離開陸崇就該傷心欲絕,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