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月莊依湖而建。淼淼碧波,一座雅亭立於湖中。雅亭包圍在一池浮蓮裏,如一片蘇世獨立的淨土。蕭逸之立於亭邊,湖水的淡泊和浮蓮的幽香總能平複他或燥動,或忐忑,或憤怒的心。
文叔到來:“少爺,‘萬駿奔騰’老奴已親手交給馬二爺,他已快馬加鞭啟程前往長安,五天內就會把繡圖送到老爺手中。”
蕭逸之望著湖麵粼粼波光,輕嗯了一聲。
文叔續道:“馬三爺回報,匈奴兩個月多前已徹底攻破月氏昭武城。月氏王不肯送上月氏王後求降,與眾將士奮戰到最後一刻。月氏王死後,月氏王後自刎身亡。右賢王把月氏王的頭顱割下,帶回單於王庭獻給老上單於。老上把頭顱做成酒杯。據報月氏王的一子一女也被擒拿,其子名為昭武昊楓,其女名為,昭武月桐。”
蕭逸之猛然回頭看著文叔,劍眉微蹙。
文叔道:“匈奴攻入昭武城時,月氏的四名大將帶著四名少年從王庭突圍而出,有兩名少年在三天內就被匈奴捉回,據報就是月氏的王子公主。另外兩名暫無消息。月氏的四名大將以哲安和哲康為首;兩大將軍至今下落不明。”
“昭武月桐!哲安!”蕭逸之微微低喃“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嚴加保密。在他們倆離開鳴月莊前,所有外人,沒有我的允許,嚴禁入莊。見過他倆的家仆嚴禁出莊。”
“老奴明白。隻是少爺打算什麼時候讓他們離開?”
蕭逸之默默思量:“昭武月桐於鳴月莊有恩,而且她是太傅大人的外孫女,鳴月莊自然要保她平安。哲安的腿還要調理半年,就讓她在莊裏留半年。她留在莊中時,莊裏不接待任何客人。”
“老奴明白。”文叔行禮後,悄然離開。
一陣清風拂過,湖麵漣漪重重,浮蓮搖擺不定。蕭逸之心裏湧起莫名的思緒,喃喃自語:“昭武月桐!”
一陣鳥鳴把蕭逸之從沉思中喚醒:“把簫給我。”從他的貼身侍女劍書手中接過玉簫,輕奏起來。
因蒙上雙目,月桐每日隻能待在房中。雖然哲安會過來說說話,偶爾小茹也扶她去房外走走,月桐被困在房中總是悶得難受。小茹要去做事,哲安又要遵從林士德的醫囑練習左腿加快康複,她一個人苦悶地在榻上輾轉反側。
鬱悶中,房外傳來嫋嫋簫音,既放達又委婉,既熱烈又蒼涼,扣人心弦。
月桐在榻上坐起,自語道:“大風歌。”這曲子她曾在哲安的軍營中聽將士們激昂地高唱過,但如今這簫音少了份高亢沸騰,卻多了份淒婉綿長,與大風歌的詞意反更相近。
月桐撐起拐杖,蹣跚前行。簫音從湖中傳來,月桐記得湖中有一個雅亭,奏簫之人應在那!她沿著湖邊石路,再踏上湖上曲橋,慢慢地向簫音走去。
蕭逸之把大風歌吹奏了一遍又遍,心神也隨簫音嫋嫋飄蕩而出,在簫音中沉澱凝結。
月桐聽著曲子吹奏了一遍又遍,忍俊不住高唱起來:“大風起兮雲飛揚…”
簫音戛然而止。劍書一見月桐霎時眉目一蹙,少莊主奏簫時最不喜他人打擾,剛要上前開口吆喝月桐,就見蕭逸之手一揚。她當下垂首退後。
“怎麼不吹了?你吹得可好了。”月桐聽見簫音陡然止住,忙叫道。
蕭逸之看了看眼纏紗布的月桐:“好在哪?”
月桐一怔,認真細想:“我以前聽的大風歌都是高亢激昂,可爹爹說過這曲子包含的不僅是聲威震天的氣概,更有高處不勝寒的蒼涼。你吹奏的簫曲就兩種情境都含在其中,所以我說好!”
“你會唱?”
“當然,你快吹,我來唱。”
蕭逸之微微一念,吹奏起來。
月桐一喜,跟隨簫音高唱: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月桐的歌聲如連綿的水珠滴落在玉石之上,清脆而幽遠,悠揚地蕩入人心,揚起一圈圈酥暖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