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別這幾位好心的路人,薑懷玉先是找家酒樓要了幾樣菜坐下,趕回去還不如現在這填飽肚子,她沉默等著上菜同時,心中可不像外表這般平靜。
薑懷玉自己也是沒想到,金崇所說的薑家人沒等來,倒是先遇見這麼一個令人厭惡的紈絝,猶豫是否要鍛煉鍛煉,好歹下一回不需要賀從鈞出手,她自己就能反應得過來一腳踹過去。
現在她還覺得手臂酸疼,因為過激的緊張,現在放鬆下來才能感覺得到。
簡單的幾樣燉菜、炒菜上來,薑懷玉慢慢吃著,不時喂糖包一些他能吃的東西。
“要說這京裏,最近還真是發生不少事。”
酒樓裏來往的人不少,交談聲纏在一塊兒,聽進耳朵裏就顯得很嘈雜,但突然有這麼一道清越嗓音響起,還真是吸引不少人注意力看過去,薑懷玉也不例外。
說話的少年模樣清秀,唇紅齒白,卻帶著久經世故的圓滑,他學著說書人的動作,拿起筷子在自己麵前木桌麵上一拍。
“倒有一位商人聲名鵲起,諸位必定是有所耳聞,卻不知內裏詳情!”
“好!”
少年嗓音清越幹淨,說話字正腔圓沒有半點含糊還真有點意思,在酒樓小酌用膳的食客也不介意聽他說故事,紛紛叫好。
“這位商人,奇就奇在她並非七尺男兒,反倒是位美若天仙的小娘子!”少年見這麼多人叫好,也來了興致,幹脆笑嘻嘻道:“雖說咱們也沒有前朝那些個陋習,拘著女子隻準待在後院之中,操持家事,但這位夫人可真是不一般,連咱們男子都未必能做好的事,她麼,賺錢的法子好像家裏放著聚寶盆一般湧出來,短短數月,說不上家財萬貫,好歹也掙得份產業!”
說罷,他搖頭晃腦故作無奈:“隻可惜,這位夫人美若天仙,卻已嫁做他人婦,小公子都已會走會跳!”
薑懷玉聽得差點將筷子掰斷,這少年也不知是從什麼地方得知她,但一定知道的不全麵,或是有意瞎編,雖說沒有抹黑她的地方,但薑懷玉也不願意讓人嘴裏隨意提起。
尤其是這種環境下,好像她成為一個可以肆意戲說的存在,任由眾人分說。
“小子,你歎個什麼勁兒,難不成還想當這位夫人的入幕之賓!”
有好事的人說著葷話,引得滿堂哄笑。
薑懷玉剛要惱怒丟下銅板離開,就聽見少年怒氣衝衝的聲音:“你這粗人懂個屁,我意思是倘若這位夫人無孩兒束縛,說不準就成為大商賈了呢!”
他先前仿若飽經世故說書人的形象蕩然無存,倒是很像個容不得別人激的少年,清秀麵龐泛紅。
“哧,要我說女子在家中描眉梳妝就好,出來經商不顧家裏丈夫孩子,定不是什麼好貨色!”讓他擠兌罵了一聲的男人擦擦滿是酒液的絡腮胡,感受到周圍視線齊聚自己身上,直接便說出心中所想。
“那麼你又是什麼貨色?”
眾人還未做出反應,就聽見酒樓角落裏傳來一道平靜中暗含怒意的反問。
薑懷玉前邊還能忍耐,但聽到這樣的說辭,她嘴角一勾,向來習慣低調隱於眾人之中的性格再也壓不住怒火,她站起身,稍稍掩住糖包雙耳。
看她模樣迤邐,又懷抱著男童,食客們差點驚得將眼珠子掉出來,往常也不是沒有談論過哪個頗有名氣的人物,其實他們也不認識薑懷玉,隻是對少年所說這麼一位女商人,覺著很有意思罷了。
結果剛剛大家還嘻嘻哈哈聽著以為是故事裏的人,這一刻竟是活生生站在眼前。
絡腮胡大漢見她是個弱女子,本來還有些心虛的心情一變,拍著桌子道:“老子才不是貨色,更何況我所言有什麼錯?難道女子不該老老實實在家中相夫教子嗎,出來拋頭露麵就是不該!”
薑懷玉目光含冰,沉沉看他:“生而為人,所做之事隻要對得起天地君親師,問心無愧即可,什麼時候還因為你一句話,就定了我們女子的命運?”
“我說的是故事裏的人,又與你何幹!”絡腮胡大漢啞口無言,漲紅著臉駁斥。
“話中人即是我,你在此處大放厥詞,可曾想過家中母親姐妹她們也是女子,怎麼,我且問你,若有人當眾言語輕佻折辱你家中母親、姐妹,你會如何,嬉笑接受對方所說?”
“我……”
薑懷玉不等他辯解,掩著糖包雙耳,她剪水雙瞳仿佛淬冰,溫軟氣息頓時化作凜冽氣場,即使身形嬌小也教人不敢小覦。
“雲高祖也曾當著滿朝文武麵,直言誰說女子不如男。”薑懷玉睨他,最終粉潤唇角微翹:“是否覺得我為何要因為你幾句話便揪著不放?”
絡腮胡大漢說不出話,攥緊酒杯。
“我經商有道,你卻隻知譏諷而非愧疚,怎麼,瞧不起我這般女子,那麼你又是什麼貨色?有幾斤幾兩?拿杆秤過來掂量掂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