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餘光瞥著他簽完契約文書,薑懷玉不至於見兩麵就對他相信至極,相比之下更信任白紙黑字多一些,待韓青衣撂下筆,她才開口,“我不會虧待賣力氣做事的人,每月月錢十兩,倘若一年到頭你貢獻不小,也會有筆獎賞。”至於貢獻不大又平庸的話,自然是酌情辭退。
要說對月錢不在乎肯定是假的,每月十兩的月錢出乎韓青衣的意料,他甚至以為三兩便算到頭,盡管替那些人辦事一回能拿個幾十上百兩銀子,其實各處打點都要使出去大半,正兒八經地領管事的活,打點什麼要是有因定然是商號出這花費。
韓青衣麵上泛著淡淡喜意,道:“夫人吩咐之事,定當辦得妥妥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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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苑之中。
昳麗女子身著堪比宮裝般華貴的衣裙,賞著苑中的景,她忽而對身旁目光專注緊盯棋盤的老者投去眼神,似恭敬似孤傲。
“聽說與我大皇姐和九皇妹交好的薑女商,最近頻頻聯絡金家商號少東家和冠軍侯,看樣子似乎是又有什麼新奇玩意兒要拿出來了?”
京中各方人士並非對薑懷玉不關注,倘若隻是一件澡豆也就罷了。
即使是貴婦人和閨秀小姐們喜愛無比的香水,在商賈權貴們看來隻不過是女人家的玩意兒,成不了什麼大事,左右是如同稀奇好看的首飾罷了。
但調味料出來以後,若不是忌憚長公主、冠軍侯和金家這三方勢力在側,沒誰敢直愣愣地插一腳,否則早已經使出各種手段,饒是如此,多方勢力都竭盡所能地要摸出調味料秘方究竟是什麼,不少城鎮中,已經有不少非金家出產的調味料售賣,雖說味道不如何,卻也能哄得不少人去買。
眼下,薑懷玉再有動作,可不就比以前。
那幾位能分得一杯羹,他們為何不能。
太師看也不看豔麗無雙的美人,雙眼緊盯棋盤上的殘局,良久以後,老邁微啞的聲音才響起,“說是要開茶館,做茶葉生意。”
“……茶葉生意?”
昳麗女子眸光微閃,她既忌憚太師獲取情報的能力之強,手底下人僅僅告知她薑懷玉打算鋪設茶館開遍幾個重要繁華的城池,卻沒說這茶葉生意的事。
更何況,茶水不都是用各種草藥葉子熬煮出來,或是加些曬幹的果子,那種除了解渴沒有半點作用,有時還難喝得很的東西,這薑懷玉莫不是自負過頭,胡亂想些生意經。
太師不用看她就知道其心中所想,心中歎一聲頭發長見識短,仍要無奈出聲點撥,“此女非同尋常,不知其究竟是誰家後輩,很可能會是山中隱士出身,茶葉……可未必就是普普通通的茶葉。”
他說罷,起手動了一子,隨後似乎又陷入沉思。
直到一陣風簌簌吹動木樨花。
“況且,此次是她自己一人打理這買賣,蘭陽公主細想便知,這其中能謀的利有幾分。”
調味料在金家資源的運轉下,已如食鹽一般,進入大雲人的家中。
哪怕僅是一戶一旬給出一文錢,大雲數百萬戶能夠累積的銀錢,長年累月賺得的銀錢又是幾何,蘭陽美眸微眯疑惑了一瞬,隨後愕然瞪圓了眼。
但凡知曉薑懷玉如何低調發家,依托結交各方勢力,都不會覺得她此刻有了銀錢底蘊後,單幹的買賣規模會是小打小鬧。
如此說來……
蘭陽公主心神微動,起身行了個學生拜禮,鄭重道:“還望先生賜教。”
聽得先生二字,太師執著白子的手輕晃了晃,眼瞼落下遮住深不可見其中情緒的雙目,他乃正一品的太師,掌佐天子,又兼任太子之師,既為天子左右臂膀又是未來天子的老師。
這一聲先生,隻能是未來天子可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