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師也有苦難言,他甚至想說以這個脈象看來,那位躺在床上麵色紅潤的姑娘不僅是沒事,更可能是讓酒壇子砸散了腦後積淤,這會兒純粹是睡得正香。
然而求生欲望極強的醫師覺得自己要是這麼說,被貴人們當成庸醫事小,這裏或立或坐哪一個不是京中誰見都得繞著走的存在。
也不知道躺在裏邊的人到底什麼身份。
分明是名不見經傳,他從未聽說,卻讓這幾位真情流露的在外等候關心。
金崇神情微冷地揮退這位醫師,待他似釋放一般跑走後,才沉聲說道:“尋常地痞流氓絕不可能去江外樓鬧事,那幾人倒是好運氣,已經讓巡街的武侯帶走。”
“待她無恙我再去一趟京府。”秦子欽語氣淡淡,但在場的人皆知道這位平日裏性子紈絝的小侯爺,此時是真的氣極了。
至於讓一位手握兵權,性情又不似別的將軍那般克製的侯爺出現在京府,那位還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府尹,恐怕有的頭疼。
長公主到底年長他們幾歲,一手輕撫著賀瑾瑜也是在壓製著她,張口說道:“本宮知道薑姑娘遇險你們心裏都積著火氣,該討的公道自然不能少,隻是也別太過火,她是什麼樣的性子你們也知曉。”
最重要的是,因為一件突然發生的事情,暴露太多東西,對於他們這幾個隱隱聚集在一起的人來說太不理智。
京中無論是權貴、朝臣、世家門閥乃至皇室中人都對商賈有一種天然的輕視。
然而,不管他們的輕視多與少。
卻又紛紛處心積慮地掠奪錢財,掙錢的買賣或爭或搶。
遇到薑懷玉,讓秦子欽他們都產生一種感覺,似乎薑懷玉所做的每一件買賣裏,他們的存在總是可有可無,即使沒有他們出現合作。
於薑懷玉而言,隻不過是步伐放慢些罷了。
正因為能想通這一點,即使是下嫁獲封長公主之後的長公主亦對薑懷玉很是留心。
賀瑾瑜恨恨道:“依我看,就算是懷玉醒來生氣也絕不能要求我們忍下這口氣,這是走運才沒砸出個好歹來,倘若懷玉有事,我定要那指使的人九族陪葬!”
“放心吧,我已經吩咐金家的管事夥計們打聽這件事,動手的地痞名叫麻子,成天無所事事在街上遊蕩。”金崇眼中厲芒一閃,“很快就會有消息。”
秦子欽沒有在他們麵前透露太多信息,仍然是那副受了氣一直琢磨怎麼找回場子的表情,心中也沒停歇地盤算著要怎麼揪出指使麻子的人,又該要怎麼處置對方,才能讓薑懷玉受的無妄之災有一個補償呢?
…
…
李蘇夢清楚記得這是自己記事以來,第二次整個人焦慮驚慌得坐立不安。
偏偏兩次都是因為薑懷玉。
腦海閃過這個名字,李蘇夢又輕聲將這三個字念出來,在唇齒間仿佛將她嚼碎一般碾著吐出。
讓她如此坐立不安的原因,是今日清晨,李蘇夢仍在睡夢當中卻聽見情郎在院牆外發出鳥兒啼叫的聲音,她隻來得及匆匆潔麵套上薄紗外衣,在情郎的幫助下翻過院牆直直撲入他懷中。
即使太子地位尊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段時間李蘇夢也曾沉溺於太子寵愛所帶來的權柄之中。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在見到情郎貌比潘安,溫潤如玉的樣貌時,轟然倒塌。
李蘇夢即使嫉妒心重,心機沉,可一顆心盡數撲在情郎身上的時候,就已經失去清醒和理智,她甚至看不見男人在輕輕將自己擁入懷中以後,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惡抵觸。
李蘇夢隻聽見他溫柔低沉的聲音,隨著暖而有力的心跳傳來。
“今日過後,我恐怕要離開上京一段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