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問她昨晚發生什麼事,她從來不需要我主動地問。
坐在肯德基的角落,王嵐說她一整天都沒有吃過東西了,然後張牙舞爪風卷殘雲的把我端過來的漢堡雞塊薯條一掃而空。她就有這個優點,可以化悲痛為食欲,我有點煩惱的時候,卻是什麼都吞不下。
這一次,她在舔完所有手指頭後,沒有把手伸到我的麵前,等到麵前的托盤一片狼籍,我見到她的臉淌下兩行淚水。
“安然,他說要跟我分手。”王嵐終於說出來,雖然我早有準備,我心裏還是咯噔一下,我知道我在等待下文。
“安然,他說,他一直努力愛我,但是,他做不到,他的心,早已經放在了一個女孩的身上。”王嵐斷斷續續的說。
我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輕輕的,我體會到她顫抖的心痛,我的心何嚐不是這樣。如果有如果,我會選擇那一天沒有經過那個轉角,那一天沒有遇見他,那一天我情願自己躺在床上,病得死去活來。我願意吞下世界上所有的苦水,也不願意看到她在我的麵前哭泣——因為愛而哭泣。但是,怎麼會有如果?愛情總是這樣,總會讓你有出人意料的遭遇,有出人意料的選擇,有出人意料的心痛。
很不幸,我和王嵐中的是同一種情花之毒。
情花之毒,唯愛可解。
我可以忍受毒發的疼痛,甚至不在乎毒發身亡,卻無法拒絕看到她失戀的痛苦,這種痛,同樣痛徹心扉。
“安然,他不愛我,為什麼還要接受我?”王嵐望著我。
我努力地笑出來,用手帕揩她臉上的淚,卻不敢望著她的眼睛。
我究竟是把她推向天堂?還是地獄?
我開始懷疑自己。
“安然,你說,他究竟喜歡怎樣的女孩?”王嵐幽幽的說,“我知道我不夠淑女,但我也不會刁蠻任性。”
我知道,愛情與淑不淑女無關。
“安然,我一向都就著他,他愛怎樣就怎樣,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王嵐有點忿忿的說,她其實更多的是無奈。
我知道,愛情與遷不遷就無關。
“安然,是不是我還不夠漂亮?”王嵐咬著嘴唇,吐出了一串的文字。
愛情能夠讓一個如此美麗的人如此的自卑,真是一個可憐的人。
我知道,愛情與美不美麗無關,尤其是歐翔的愛情。
“安然,我該怎麼辦?”王嵐楚楚可憐的看著我。
我該怎麼辦?這句話我已經在問自己,從昨天晚上一直到現在,我該怎麼辦?我怎麼知道我該怎麼辦?我又怎麼知道她該怎麼辦?
我的心亂如麻。
好在王嵐看不到,我用盡力氣望著她,從眼裏,從嘴裏擠出微笑,然後,止住紊亂的心帶來手的顫抖,我攬過她的肩,輕拍她的肩膀,借以逃避我的慌亂,也期望安慰她的傷心。
“你昨晚去哪了?”我不知道這樣問對不對,我隻想掩飾自己的不知所措。
“我們一直在學校,呆到天亮,然後我們就分開……”王嵐似乎不願意提到昨晚的事,她的眼神遊離且茫然。
我可以想象得出,他們分手的過程,一整夜,要哭也哭過了,要鬧也鬧過了,該沉默也沉默了,該瘋狂也瘋狂了。歐翔,他會為愛瘋狂,同樣會為愛冷漠,這,毋庸置疑。我輕輕的歎了口氣,心隱隱的痛。
不過看來,他還沒有說出,他愛的是我。
走吧,我拉起王嵐的手,把她拖出肯德基餐廳。
人越來越多了,剛才還是無人注意的角落,現在已經坐滿了人,我不希望,傷心的眼淚流在別人的麵前,這個社會,沒有多少人會理解你的痛苦,就如同他不會冀望你會理解他的苦悶一樣。
我們踏著月色回到校園,天是灰白的,早已經沒有幼時的純淨,隻是愛情,還會像以往一樣的純真嗎?
路過木棉樹下,一滴水落在我的手背,粘粘的,是木棉花的淚,這顆淚,為誰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