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尋恭敬的在墳前叩了三次頭,隨後才小心翼翼的把懷中的乾坤袋打開,仙煦就出現在了地上,麵容平靜,和往昔並無區別,就好像是沉浸在了美夢當中沒有醒來一樣。

仙尋一直憋著的眼淚終於是沒有把持住,用那條柔若無骨的白色蛇尾撐著自己,費力的把仙煦的身體挪到一邊,然後才用鎏蘇找了許久才找到的一把小鏟子,就在他娘親的墳旁開始挖坑。

鎏蘇在他身旁看了一會兒,又看了看除了嘴唇蒼白一點,就像是活著一樣,可卻沒有了一絲靈犀之氣的仙煦,最後還是輕輕搖頭,走進了小茅草屋。

扶桑島上麵有不少的小精怪,隻是畏於敖貞身上的龍息,因此,方圓百裏都沒有什麼活物存在。

不過這樣倒是也好,清靜不少,也省的四處都是那些小精怪亂跑亂走留下的狼藉。

隻是這麼一來,仙尋那孩子,卻到底是無趣了些。

鎏蘇想了想,在書架下麵找出了幾摞厚厚的紙張,找仙煦過來磨墨,自己暈了筆之後,才一邊寫一邊道:“現在我交給你蛇族修煉之法,你與你父親不同,想要為龍,比蛇族容易,卻也危險上許多。”

仙尋乖乖點頭,側著腦袋在鎏蘇身邊看著他一筆一劃寫下工整獨有風骨的字跡。

一本經法寫了整整兩日,中間小白蛇累的睡著,可卻又不舍得離開鎏蘇,幹脆就盤成了一團,窩在桌子上麵打瞌睡。

鎏蘇將經法交給了他之後,就開始忙碌起在這茅屋附近布下一些防禦的陣法。

他所知唯一改頭換麵,不會被人所察覺的方法,唯有重新固體煉魂一個。

期間過程比起十八層煉獄之中割膚切骨之痛並上尚不足夠,還要引起能夠灼燒一切的地獄烈火焚燒自己靈魂,從外到內無一不漏,再用能夠填補一切的息壤重新為自己做出一副新的身體……周而複始,共需上下整整五百年。

鎏蘇並不知道,這種錐心刺骨的痛能有多麼的讓人恨不得死去,可在這一切的源頭之前,他卻又不得不這麼做。

沒有誰願意主動接受這堪比煉獄的刑法,離夜為了誅殺他,不讓他再一次接近正統天帝,就連十八層煉獄都不肯讓他下,若是連這樣的苦都撐不過去,想要讓巫族重生,原屬的帝燁正統三十三重天上之上,就更是一個笑話。

鎏蘇將懷中裝著那朵銀色蓮花的錦袋交給仙尋,摸了摸他的頭,將他帶到了扶桑島旁。

島邊佇立著一個青衣男子,長發青黑,在日光下反射著點點青芒,他看著鎏蘇的神色複雜,最終看到了他身邊跟著的仙尋,長歎一聲,不再多說。

“西海龍王,可還安好?”鎏蘇微微一點頭,外貌尚且還是小孩的樣子,可敖頃卻絲毫沒有怠慢,躬身向後退了兩步,說道:“敖頃都好,多謝巫頌關照孫兒,此刻……”

鎏蘇將懵懂的仙尋向前推了一步,把懷中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的紙張交給敖頃,笑著說道:“我先前窺天命,仙尋這孩子壽數過不去三百,如今我要閉關重修,顧不得他。”

“敖頃自願以半身修為為代價,換取這孩子長命百歲。”敖頃麵容冷峻,微微側過臉,似乎是想要透過鎏蘇看向中央安葬敖貞的墳墓。

鎏蘇搖頭,將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的仙尋向前推了一步,說道:“我以巫頌十滴精血,加上閣下以龍身代替古佛座下曆劫的四諦獸撐起四諦天五百年的代價,讓這孩子在其座下修禪。”

百年之後,這孩子即便不是正音古佛的弟子,正音古佛秉持著佛家慈悲之心,也斷不可能看著他因為血脈桎梏身死。

敖頃沉默片刻,向鎏蘇行了一個大禮,隨後不再多言,將淚流滿麵的仙尋箍在懷中,手裏緊緊地捏著那張封閉著的字條,在半空中回收,鄭重的說道:“敖頃即便是傾盡整個西海,隻要能保住阿貞幼子活命,願永生永世為巫頌聽命。

鎏蘇微笑著並不多言,直到空中已經再也看不到敖頃的身影,他才一個人伴著落日的餘暉回到了島中央的那個小茅屋。

石桌上隻餘下了他一人,仙尋早熟,自己磕磕絆絆的已經做了兩日飯菜,現在被敖頃帶走,可飯桌上還尚且留有兩盤剛采摘的蔬果。

鎏蘇眉眼彎彎的拿起一顆青色的果子,捏在手中,卻並沒有吃。

將果子又放回白玉盤子內,隨後下了石椅,將盤子分別放在了兩個一新一舊,卻都沒有刻字的墳前。

他掃除了仙煦墳前落下的桃花花瓣,撚了一片在指尖,半晌,才長長的歎了口氣,“沒了那孩子半夜的哭聲,白日提問的喧嘩……這偌大的一個島上,到底是有些寂寞的。”

桃花樹隨風微微晃動兩下,花瓣隨著威風飄落,灑在了鎏蘇的肩頭,似乎是回應著他的話。

鎏蘇一笑,扔下手中的花瓣,邁步走進了茅屋內,最後看了一眼外麵的晴空碧綠,最後,緩緩關上了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