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一個人走在早已裂開的街道上娓娓走來,他笑了笑,夏詩音黑緞般的長發在風中飄舞著,她的裙子染著血汙髒兮兮的,她的手裏拎著個塑料袋,裏麵裝著幾個白饅頭和兩瓶礦泉水,她看著仍然那麼美,她邊走邊笑。
“姐,你跑哪去了,腿沒事了嗎?不疼了嗎?急死我了。”他笑著嗔怪道。
“我剛才買吃的東西去了。”夏詩音從塑料袋裏拿出個饅頭遞給夏侯醺,她走遍了大街小巷隻發現一家賣饅頭的店,那家饅頭店鋪還引發了事端,那老板想漲價引來很多人的不滿,就直接把他的店鋪給掀了,夏詩音提著塑料袋苦笑著走開了。
“我還真有點餓了。”夏侯醺早已饑腸轆轆,他的胃向他叫苦不迭,他咬了口饅頭,發覺饅頭是那麼香甜,他對著夏詩音笑了笑。
“慢點吃,別噎著了。”夏詩音遞給他一瓶礦泉水,忽地滿臉愁容,“我剛才打了個電話給爸爸,一直打不通。”她剛才找了家報紙亭借來店主的小靈通打給她爸爸,話務員那句冰冷異常的“您所撥叫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她急得差點哭出來。
“他能有什麼事。”夏侯醺無所謂的淡淡語氣。
“你就那麼不在乎爸爸嗎?他可是你的親生爸爸。”夏詩音嗔怒的瞪著他的臉,他綠瑪瑙似的眼睛很深邃,她卻找不到絲毫擔憂的柔軟眼神。
“親生又怎麼樣?”夏侯醺輕描淡寫不痛不癢的說著,嚼咽著饅頭,打開礦泉水瓶蓋咕嚕咕嚕的喝著。
“姐你確定你的腿沒事了?”他望著她腿上纏滿了繃帶,不放心的又問了一句。
夏詩音敲了敲他的頭,白了他一眼。
“姐,幸好你不重,不然今天我一定會累死。”他擠出一個逗弄般的笑容,他栗色的頭發很柔軟的漂浮著。
“希望爸爸會沒事。”夏詩音沒搭理他的話,對著已停止下雨仍舊陰霾的天空,她眼裏滑出清淚來,她眼角的紅淚痣顯得她楚楚動人。
“他不會有事的,你別急,你先進去休息。”夏侯醺攬過她的身子走向醫院臨時搭建的蓬,帳篷被傷者圍得水泄不通,根本走不進去。
“我們去那邊的中學去吧,我聽那護士說學校裏的操場可以避避難,我的腿已經不怎麼疼了,沒必要待在病床上搶其他人的空間。”夏詩音流連著一個個傷患者,眉頭輕輕皺著,她剛才穿過十字路口的時候,見到了一片斷壁殘垣中一個男子在挖刨著,他的女兒被深埋在瓦礫之下,他無助而彷徨的哭喊著,而她除了憐憫什麼都幹不了。太多的人失去了太多,太多的悲傷留下了太多的淚水,人們在痛苦中煎熬著身心早已傷痕累累。
這所中學殘骸般聳立著,早已認不出是學校的模樣,標寫著“某某中學”的牌子也已經倒在地上,有個門衛大叔看到他倆火急火燎的跑過來,說著四川話,夏詩音和夏侯醺聽得一知半解:“你們兩個怎麼跑出來了,快回到操場去,這女娃怎麼傷成這樣子,快進來。”門衛大叔招招手。
偌大空曠的操場上坐著些稀稀落落幾個人,他們臉上帶著惶恐不安,彼此安慰著談論著,地上鋪著報紙坐著,有些沒人坐的報紙用石塊壓著免得被風吹跑,身後遠處的教學樓已經碎裂成兩半,似巨大的骨架。廣播中播報著還會有接連不斷的餘震發生,所有人都仔細聽著,臉上露出畏懼不安的神色,不敢發出任何聲息。
夏詩音跟夏侯醺席地而坐,一個短發俏麗的女生湊過來小心翼翼的問道,一口京片子:“你們不是我們學校的吧?怎麼從來沒看到過你們。”
夏侯醺的綠色眸子落在夏詩音身上沒搭理那短發女生的話,夏詩音露出個友好的笑容:“我們來這邊旅遊的,現在,隻好來這避難。”
那短發女生看著夏詩音絕美的笑容,本來緊繃不安的心略略安心了下來。
“當時我們還在教室裏上課,投影儀都晃得厲害,有人喊了聲地震了,我們都慌了往外跑,真想不到這種地方也會地震…我爸媽都在北京,手機一直沒信號,移動廣告說的那麼好,一點用都沒有,我爸媽一定急死了…”她向他們談論著地震那會的驚心動魄,說到痛處她帶著淚,“我同桌為了保護我,我跑了出去,她自己壓在裏麵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同學們都吃飯去了,我一點兒胃口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