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歎無常塵埃落定遇佳人色膽包天(1 / 2)

沒幾日,小小的縣城已普降兩場大雪,菜價果然飛漲,白菜迅疾從三文錢飆到到了十文錢一斤。潘盼嚐到了先見之明的甜頭,頓頓吃著成本低廉的白菜鹹肉餃子.,陰霾了許久的心情,逐漸放出一絲晴朗。趕早到了縣衙,照例又被張喜分派去三堂清掃積雪。她心底鬱悶:為啥沒人願意幹的差事,最後總會倒黴地落到自個人頭上?

潘盼執把竹帚,無精打采地在甬路上刨刮。後園子漫地積雪,映射晨光之中,一片耀眼的白;花廳院也是,今兒剛巧是夫人頭七,白紗白綾掛滿了堂前屋後,內裏依稀傳出女眷孩童的啼哭之聲。潘盼聽了不忍,徑直跑到隱亭一隅呆坐,又遠遠看見荷池邊一攤尚未燃盡的黃紙,仍在嫋嫋冒著青煙。唉……心底一聲歎息,數天前堂審的情形一幕幕又從腦海裏脫然而出……

當日,豐少元的出現不僅讓張仁一案發生了戲劇性變化,還牽出一樁十年沉冤來。誰也沒有料到溫婉賢淑的縣令夫人竟是凶手之一。十年前,寄人籬下的張氏姐弟受盡繼父豐財的欺淩與白眼,萬般無奈之下,二人合力將其殺害。此後,姐姐嫁入王家,相夫教子,布衣素食至今。未想,其弟一時動了貪淫之心,勾結刁婦,害人性命。自打張仁死因被揭穿,她便疑心與張祥相關,整天愁思惶惶如驚弓之鳥。直至發現昔日堂弟前來擊鼓鳴冤,而王青山若要盡忠職守,必定罔顧夫妻之義;可全了夫妻之義,卻又壞了公理倫常。思前想後,不忍見丈夫忠義兩難,故而抱了必死之心,竟留了一封書柬,自沉於後院荷花池中。張祥、楊氏與賴子七也各自認了罪狀,俱被打入死牢,留待秋後問斬。

潘盼突然很想家,非常非常想……想念那座節奏飛快的城市;想念那份毫無挑戰性的雞肋工作;想念那幫表麵嘻哈內裏卻古道熱腸的同事與朋友;更想念遠在邊陲教書的父母雙親……可現在呢,那破珠子下落不明,想穿回去,根本找不著北。尋摸著打聽一下珠子的出處――獨樂寺,結果更是讓她瞠目結舌,這廟宇居然在遼國境內。路途遙遠不說,單過關換卡的就得把人給煩死……再說了,咱也沒那麼多盤纏啊!一提起盤纏,她就更鬱悶了,在她那兒租了四天房的仨人,那日沒待她回轉,便留下一條,腳後跟抹油――開溜了,害她幾十兩銀子的花紅沒處討要……潘盼暗地裏咬牙切齒:熊飛,別讓咱再看見你!

正悶悶不樂之際,忽聞遠處有人嚶嚶作泣,定睛一看,卻見一個周身縞素的小男娃兒,約摸三四歲的年紀,正跌跌撞撞往荷花池邊跑。她直覺不妙,一個箭步跳下隱亭,撒腿便向池邊飛奔……

好險!潘盼摟著小娃兒滾落岸邊積雪之中,一個勁地後怕:差點就掉下去咧!這寒冬臘月的,這麼嬌嫩的孩子落水,得場風寒也是了不得的……

懷內娃兒揪著她的衣服,哭鬧不休:“你放開英兒!放開英兒!英兒要去找娘親,娘親不要英兒了……嗚嗚……”

潘盼愣了愣,旋而發現這喚作英兒的男童脖間掛著一隻寶藍色繡囊,雙眸瞬間被刺痛,緊抱著他,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小少爺!小少爺!”焦急的女聲傳來,潘盼聽出是翠鳳的聲音。

“翠鳳姐姐,在這邊呢。”她忙抱起英兒,從假山後走出。

“噯呀……”翠鳳驚呼,一把接過英兒哽咽道,“我的小祖宗,你再有個甚麼事,大夥兒都不用活了。”

“姐姐不哭。”英兒認真地用袖口幫翠鳳拭眼淚,又舉起胸前的鎖麟囊,天真道,“英兒這有娘親求的平安符哦,英兒會很乖的。”

翠鳳哭得更凶了,潘盼終是忍不住,也落下淚來,三人傷心成了一團。隔了許久,翠鳳向她屈身行了一禮道:“小潘,此番又要多謝你。”

“別介。”她連忙擺手,“大清早這屋外頭怪冷的,姐姐快帶小少爺回去罷。”

目送二人走遠,琢磨著點卯的時辰快到了,倏地想起竹帚還扔在隱亭呢,回頭被張喜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頓數落。折回隱亭撿起掃帚正準備離去,東張西望了一番,四下無人,熊膽開始滋長,她決定塗鴉發泄一把,美其名曰為自己減壓。

某人扛把掃帚來到一塊還未及清掃的雪地裏,奮帚疾書四個大字――東方不敗。折騰完自己也狂汗不已:咋一下子就聯想到《笑傲江湖》上那妖孽了呢?莫不是咱正有向那口子發展的趨勢?登時渾身一記激靈,不成!絕對不成!咱可不能讓二十一世紀的悲劇倒退一千年再次上演!咱一定要活出女人味來!咱必須想法子跳槽……

兀自浮想聯翩,潘盼心下激動,連小曲兒也哼上了:“勝利向你招手,曙光在前頭……”

身後突然一聲輕咳,隨即響起一道溫柔男聲:“在幹嘛呢?”

潘盼撓頭:聲音熟,這語氣卻不熟。驚疑轉身……隻見柳青頭戴大紅絲絛繡巾、清水綠的夾襖、墨綠花氅,腳蹬雲鞋,一副貴重公子哥兒的打扮。她轉了轉眼珠,又咽一口唾沫:沒旁人啊?難不成是和咱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