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念頭隻是一閃就過去了,如斯可不敢將甄氏的娘家人也牽扯進來。
虧得有沈著去采的蘑菇,如斯從容地跟甄氏交代了,就回自己個房裏換衣裳去。
綠痕幫著如斯換衣裳,見她襪子髒了,有些疑惑,跟強撐著出來的綠舒遞了眼色,就笑道:“小姐跌倒了嗎?怎麼就弄髒了襪子?”
“鞋子不合腳,在園子裏避雨時,就將鞋子脫了下來。”如斯敷衍一句,瞧著紅滿拿在手裏收拾的小靴子,想了想說:“替我收著吧,以後再也不穿了。”
“是。”紅滿因這靴子是傅韶璋送的,原本就打定主意借著刷鞋子上的泥點將靴子毀了,一聽如斯這樣說,也不費心地刷了,胡亂擦了一下,就放在房廊下曬著。
“小姐,”綠沁神色古怪地從外頭走來,“夫人說,明兒個甄家舅夫人、表少爺過來,叫小姐別四處亂走,仔細淋了雨水,著了涼。”
“知道了。”
見如斯答應得敷衍,綠舒忙扶著高幾走來,堆笑說:“小姐,萬一夫人、老爺不明就裏,當真給小姐定下了……”
“放心,就因父親、母親不滿意,才要我去相看。反倒是你,怎麼病得這樣厲害,也不歇著?”如斯關心地去試探綠舒的額頭。
綠舒訕訕地一笑,指著飛簷小樓那:“小姐出門時仔細一些,瞧著,四殿下住在那飛簷小樓裏,一直向咱們這邊看呢。”
“我知道,你們也小心著吧。”如斯敷衍著,再穿繡花鞋,就覺繡花鞋底子太薄了一些,“胡奶奶呢?”
“老奶奶瞧老夫人去了。”綠舒道。
如斯不耐煩看綠舒、綠痕、綠沁、紅滿,正待要出去,就見雙橋惴惴不安地打了簾子進來。
“小姐,我們小姐請你去廳上說話。”雙橋提起“我們小姐”四個字,羞赧地漲紅了臉。
如斯猜著是黎竹生來了,便批了一件甄氏年輕時的水綠披風,隨著雙橋領著紅滿向前走,先去了甄氏房裏,跟甄氏說了一聲,隨後才向前走,在沈老夫人院子旁的夾道裏,遇上了嘻嘻哈哈向外走的沈知容、沈幕、沈著、傅韶璋等,心歎多少純情少年都要成了好色髒漢,裹著披風跟眾人一點頭,就向東邊走。
“那靴子不合腳嗎?下雨天不穿那皮子的靴子,就換了繡花鞋穿?”傅韶璋喊了一聲。
如斯腳步一頓,客套地笑道:“方才弄濕了。”
“小李子,再叫針線上的趕做一雙,本皇子朋友的妹妹,怎麼能沒雙好鞋穿?”傅韶璋坦坦蕩蕩地嚷嚷了一聲,被沈著、沈幕催著,就吆五喝六地向外走。
“這四殿下真是義氣。”雙橋讚歎了一聲,因如斯不搭理她,就訕訕的。
如斯也沒功夫去想傅韶璋這話,隻琢磨著黎竹生來,究竟是為如初的事來的,還是因為傅韶琰那接到了消息。
走到沈家壓根就沒事好商議的議事廳上,如斯瞧見沈知行、鳳氏、如初都坐在椅子上陪著黎竹生,進去了一一請安問好,就在如初手下坐著。
如初見如斯來,笑道:“四妹妹,黎三哥說一千兩銀子,將你那萬金油買斷。”
“也好……黎三哥叫三姐姐領著,去我那小廚房裏瞧瞧萬金油是怎麼做出來的吧。”如斯看如初神態輕鬆,就知道黎竹生答應如初處置了聘禮的事。
“這是否會太唐突?畢竟是沈家內宅。”黎竹生道。
“不唐突,不唐突。”沈知行眉開眼笑地瞧著沒過門的女婿,他原本埋怨如初自作主張,壞了沈家的門風,誰知道如初這樣有眼光,挑中這麼一位有才有才,要貌有貌的好女婿——雖黎家做過沈家的下人這點不光彩,但旁的再沒有可挑剔的了。
鳳氏擔心如初連累了如是名聲,嘴角噙著笑,笑容去額不打眼底,“竹生,你二叔在家呢,隨著你大叔去拜見你二叔、二嬸吧。”
“是。”黎竹生答應著,隨著沈知行站起身來,狀似無意地問:“聽說四殿下活還在沈家,不知要不要去拜見他?”
“四殿下剛才出門了。”雙橋站在如初身後回答。
“可惜了。”黎竹生歎了一聲,進退有度地跟沈知行寒暄。
如斯跟在身後,聽那“可惜了”三個字,疑心黎竹生別有深意。
“妹妹,這是給你的,二姐姐也有。”如初將一個鬆花色繡囊塞到如斯手上,揚眉吐氣一般地說:“這是你黎三哥鋪子裏的,你瞧著喜歡,日後隻管開口。”
“三姐姐成東家奶奶了。”如斯接了繡囊,因有紅滿撐傘,就去看那繡囊,見繡囊上繡著攀爬台階的小猴子,先不解,隨後想起她被沈貴妃吩咐去采蘭花時,傅韶琰八成是遠處看著了,且將她從台階上推下去的人,一準就是他的人。因聽廊外雨水砸得襪瓦片亂響,就想行宮那蓮塘的水,隻怕一時半會放不幹了。摸到繡囊裏除了一堆精巧的小首飾,還有一張紙,心裏就留意著別將這繡囊弄濕,等著帶著黎竹生見過了沈知言、甄氏,又向小廚房裏瞧了一回,就回了房裏,坐在床上將繡囊打開,倒出一堆的玫瑰、牡丹樣式的戒指,果然在底下拿到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