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卿如晤是被一陣吵鬧聲驚醒的,她用力地睜開眼,明亮的天光一下子刺得她雙眼生疼,連忙一把拉過被子當頭蒙下。
荷風見她醒了,輕輕走過來小聲地道:“小姐,外麵出事了,您可要起身?”
“什麼事啊……”卿如晤嘟囔了一句,宿醉的感覺讓她頭痛欲裂,渾身更是酸軟無力,根本就不想起身。
荷風低聲道:“老夫人身子不適,二姨娘受了傷,您又不愛操心家裏的庶務,這事情便落到了二小姐頭上,之前的仆從幾乎都被明元郡主買走了,老爺官複原職後,府裏正缺人,這不,今日二小姐讓劉管事帶了些人過來,誰知二小姐在挑人的時候,那個卿老太爺又來鬧事了,”
“他怎麼來了?”卿如晤瞬間清醒了不少,她揉了揉眉心,“一個人來的?”
荷風低聲應是:“一個人來的,雖然府上眾人都知道他來相府鬧事過,可是見過他的卻沒有幾個人,今日他是來應聘賬房小管事的,二小姐見他談吐不凡,而且文思飛揚,便有意想要簽下他,也是在他自報姓名的時候,才知道他正是卿老爺子。”
卿如晤掀開被子,亂發拉了幾縷在她臉上,肌膚與發白的極白,黑的極黑。
“二妹如何處理?”
荷風輕聲道:“二小姐打算息事寧人,她想要先遣散一幹人等,然後再處理,方法是沒錯,可是她低估了卿老爺子不要臉的程度。”
卿如晤挑眉:“怎麼說?”
荷風道:“那卿老爺子也不傻,當場就發現了二小姐的意圖,一屁股坐下去,就開始哭訴相爺狼心狗肺不奉至親,將他趕了出去,如今他想靠自己的本事找個活幹,可是父女倆根本就是一丘之貉,連個容身之處都不給他……二小姐不太明白裏麵的情況,所以暫時不敢做什麼。”
卿如晤歎了口氣:“這廝果真不要臉,之前二叔三叔都不想管他了,可是他有本事鬧到德寶齋去,二叔三叔拉不下麵子,隻好又將他接到了府裏,沒想到他卻不懂得惜福,還敢上門來鬧,盡往死裏作!”
說著,她看向竹露:“鬧了這許久二嬸三嬸都沒有尋過來,他應該是偷偷過來的,你帶人去找二嬸和三嬸,讓她們直接去衙門報官,就說卿老爺子已經瘋了,今天從家裏跑了出來就沒了人影,讓官差幫忙尋一下,順便再讓人知會一下二叔三叔。”
竹露皺眉道:“小姐,二夫人三夫人未必會願意……”
卿如晤伸了個懶腰:“估計她們早已對這老不修厭倦了,隻是礙於禮教不能做些什麼,現在有了這麼個好機會,想來不會放過。”
竹露點點頭,走了出去。
卿如晤揉了揉眼睛,這才讓荷風叫來朝瑾伺候梳洗,又去了長青堂安撫了一下老夫人,然後去了前廳。
饒是卿如晤有了心理準備,眼前的一幕還是讓她險些驚掉了下巴。
隻見卿思安跌坐在地上,捋著袖子指天大罵,字字句句控訴卿彧的不孝,倒是沒敢說到老夫人頭上去。
前廳的院裏站了許多人,圍著卿如瑋指指點點,有的甚至還想衝上去打人,小廝丫頭們將卿如晤緊緊護住,又勸眾人離開,可是他們早已經被卿思安的話激得義憤填膺,打定主意要為卿思安上刀山下火海,一副刀架在脖子都不退縮的樣子。
看見卿如晤的身影,卿思安的表情和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他目光一閃,連滾帶爬地爬到卿如晤麵前,涕泗橫流地道:“大孫女,祖父要求不高,隻要給一口飯吃就可以了,祖父又不是不做活,怎麼這點活路都不給?!”
說完,他幹脆嚎了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放到了卿如晤身上,好像在等待她的反應。
可是卿如晤卻沒有急著回答,繞過卿思安走到了放著椅子的地方坐下,然後捋了捋袖子,好整以暇地看著眼前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