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才,喜娘無意中發現楊氏掛了房梁,把人救下來後便急衝衝地去找卿彧。
卿彧火急火燎地趕到喜房,正看見楊氏靠在床架上兀自垂淚,兩行清淚順著白皙潤嫩的臉頰緩緩滑下,滴到衣襟之上,暈染出兩朵血色梅花,而她眼神空洞,長長的睫毛蝶翼般輕輕顫動,端是這一副模樣,便能勾起萬分柔情與憐愛。
卿彧坐在她身邊問了一遍又一遍,楊氏始終垂淚不語,無奈卿彧隻好問她的近身,這才得知卿如晤曾來過,所以他打聽到了卿如晤的所在後,立即就找上門來興師問罪。
“卿如晤!你怎麼回事?!”卿彧氣急敗壞地吼道,“你對柳兒做了什麼,竟逼得她投繯?!若不是喜娘救下了她,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卿如瑋不由得重重一顫,不由自主地就想往後退宿,但餘光裏的卿如晤,並沒有因為卿彧的怒火而有半點反應,隻是抬眸清冷地看著他。
“卿相,本宮是太子妃。”卿如晤啟齒,聲音平靜無波地陳述這個事實。
雖然卿彧是實權人物,但皇家尊嚴不可冒犯,就算是生父,直呼太子妃的名諱仍然是對皇家不敬的行為。
果然,卿彧投鼠忌器,並未敢再向卿如晤宣泄怒火,他話鋒一轉,忽然變成了可憐老父的語氣:“女兒,難道你也和老夫人一樣,希望父親變成孤家寡人才甘心麼?”
“父親,”卿如晤淡淡地喚了他一句,若有深意地道,“若是楊姨娘真的想死,又怎會恰巧被喜娘救下?”
一句話,堵得卿彧啞口無言,不知道該回她什麼。
卿如晤唇畔勾起嘲諷,似笑非笑地看著卿彧,見他仿佛忽然被剪了舌頭似的,繼續清清淩淩地道:“父親,若我真想對她做點什麼,她還能活著見到您麼?”
卿彧仍然不知道要回答什麼,瞪了卿如晤半響便氣急敗壞地拂袖離去,這一場本可能會燎原的大火,被卿如晤三言兩語就澆滅了。
卿如瑋看得目瞪口呆,愈發清楚自己和卿如晤的差距在哪裏。
“二妹,看到了麼?”卿如晤冷笑道,“這還沒有正式成為姨娘,就知道挑撥父親來對付我了,這個楊氏不安分啊。”
卿如瑋感慨道:“我會提醒我娘多多注意。”
皇子娶妻的日子很快就到來,因親事而被解除禁足的長孫泓,以及淑妃之子長孫霆,今日即將迎娶新婦,不管是否出於真心,毫無疑問,這婚事即將為他們的前途增添強大的助力。
卿如晤一大清早就被叫起來梳洗,由於長孫曌是長子,她這個太子妃身份放在尋常人家便是說一不二的長嫂,所以她需得在這個日子盛裝出場,以顯示她的地位和尊貴。
和太子妃身份相襯的大紅色鳳袍,如瀑的烏發在頭頂挽成一個髻,上頭束著金寶玲瓏九翟鳳冠,萬千貴氣風姿不用刻意彰顯,也能展現得淋漓盡致。
而長孫曌則換上襲玄色龍雲紋的袍子,衣襟和袖子滾著大紅色的邊,一條金色的四爪巨龍蜿蜒在外袍上,龍身剛健有力,似隨時都會衝破禁錮騰空飛天。
“我讓青楓隨你過去,若是被人欺負了,隻管打回去,有我為你撐腰。”長孫曌為她罩上白狐裘,細心地係上一個結,這才接過荷風手中的墨狐裘披在身上,然後拉著她的手,緩緩走出院子。
寒風如刀,她的手被他緊緊握住,他偉岸傲立的身姿稍稍在前頭,擋住那一刀刀刮過來的風。
側臉線條冷峻,如斯俊朗無雙。
“殿下你護犢子天下聞名,誰不長眼敢給我委屈受。”卿如晤手指在他掌心撓了撓,卻被他更緊地攥住。
“王雲熙是王家精心教養出來的明珠,是早就內定的二皇子妃人選,必然不是善茬,”長孫曌側臉看她,蔚藍的眸子璀璨晴明,似有星河傾倒在裏頭,“媳婦妯娌之間難免要分個高低,就算在皇家也是如此,她必然會把你當做對手針對,所以她很可能在出嫁前挑唆好友於婚禮當天讓你難堪,若是真的遇到這種情況,盡管肆無忌憚地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