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這般狠!
謀劃宮變一事時,她不過是想奪了他的權,將他軟禁,卻也要好吃好喝供著他,也不負這骨肉之情。
沒想他倒好,一步又一步謀劃,就為了將裴將軍與裴皇後置於死地。
想她外祖父可是為東玄征戰數十年的將軍,抵禦了多少欲入侵東玄者,一生受盡百姓瞻仰,而今卻是賜他個秋後問斬,且是在百姓麵前,這不是屈辱又是何?
哪怕沒有那砍頭刀,經了那一遭,她外祖父的命也沒了,心死了,何來的命?
而她的母後,從小便是名門閨秀,入宮即為皇後,當了數十年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一夕之間竟淪為階下囚,還被遣入掖庭,那個肮髒的地方,怎是她母後待得的?
且還有那秋後問斬一事,就算是想要裴皇後死,晉元帝分明就可賜毒酒,卻是用了那最羞辱人的辦法。
父女於同一日被問斬街頭,一人曾是率領萬軍的將軍,一人曾是執掌鳳印的皇後,卻成了那大奸大惡之人······
她的好父皇,不僅要她外祖父與她母後死,還想要逼死她啊!
思及,楚潯枂隻覺喉間湧上甘甜,張嘴,淤血出,腳下一軟,身子卻是站不住了。
“公主!”茗香趕緊將楚潯枂扶起,讓她在椅上坐下,掏出手帕,慌忙的給她擦著嘴邊的鮮血。
楚潯枂一手奪過茗香手中的帕子,快速擦了幾下,咬牙起身,狠狠拔了係在腰間的細鞭,跨步往門外走去。
見楚潯枂要走,茗香卻是快一步攔住她,“公主,你這是要去何處?”
“除了那宮中還能去何處?”楚潯枂狠狠的甩了鞭,揮退了茗香。
茗香卻不死心,又跟了上來,也顧不得禮數,趕緊拉著楚潯枂衣袖,死死的拉著,就是不讓她走,“公主,如今一切希望都在公主身上了,可不許莽撞啊!”
“放手!休得攔本公主!”又是一細鞭落下,楚潯枂狠狠嗬斥著,可茗香無論如何都不鬆手。
匆匆從姑蘇趕來的琉玹正看到這一幕,這些事他也聽說了,就快速攔在楚潯枂麵前,“夫人,皇後將一切希望賦予在夫人身上,正如茗香所言,夫人是出不得差錯的,那皇宮去不得的。”
楚潯枂也不動了,就靜靜的站著,手中緊握的細鞭卻是慢慢鬆開了,滑落到地麵上,情緒也慢慢平靜下來,她抬眼看著皇宮的方向,淡聲呢喃:“本公主怎能不知,裴家的生死就係在本公主身上,可是,要被關進掖庭的人是我的母後啊!他恨不得我外祖父與母後早早死了,哪能等得住,天牢我入不得,宮中卻是入得。”
說著,楚潯枂低下頭,目光黯淡,“現下,我救不得母後和外祖父,他們卻是等不住了,隻要他一聲令下,提前問斬也不是不可,這許是我能見母後的最後一麵了,若是我不去,入了掖庭,他還會讓我見嗎?”
也不知為何,楚潯枂卻是止不住了,淚如雨下,聲音帶著哽咽,“哪怕是龍潭虎穴,我也要去的,母後看得透,我卻看不透······”
這還是茗香與琉玹看到楚潯枂哭得這般失態,卻是被感然,眼眶紅了,正如楚潯枂所說,若是不去,她就見不到裴皇後了······
茗香在旁邊看得心疼,就上前,安撫的拍拍的楚潯枂的背,楚潯枂也不躲,就由著茗香的動作。
也不知過了多久,楚潯枂停了淚,從衣間掏出手帕抹了臉,恢複了冷靜,說道:“茗香,備馬!”
語罷,楚潯枂大步跨出府中。
馬車駕得飛快,很快便到了宮中,宮人見來人是楚潯枂也不敢攔,楚潯枂沒有任何停歇,快速往景陽宮中奔去。
才到景陽宮門口,正見來來往往的宮人不停的從景陽宮中搬出東西,皆是裝飾瓷器,金銀擺件,不正是平日裏景陽宮裝飾用的麼?
點著燈火,侍衛拔著刀,站在兩旁,楚潯枂快速取了腰間的細鞭,一惱,正想一鞭子甩下,又想起了什麼,鞭子就生生停在半空中。
又往前走了幾步,宮人和侍衛注意到楚潯枂來了,都行了禮,楚潯枂看著在景陽宮外邊那一身淺藍素裙站著的婦人,不正是她的母後麼?
不負往日的華貴端莊,裴皇後不過著一與宮女的衣物無差的素裙,發上竟無半點裝飾物,素如清湯,讓楚潯枂鼻子又是一酸。
楚潯枂快步走過去,本想叫住裴皇後,沒想裴皇後卻往後退了一步,對著身後的若書吩咐道:“若書,快些去掖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