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清柏知道這夢境撐不了多久,聖妖便是在拖延時間想要醒來,他必須得速戰速決。
如在現實裏,嵇清柏定不會是這隻金焰熾鳳的對手,但夢裏就不同了。
他真身是一隻食夢貘,在夢中仍舊能保有真身元魂,而其他神妖不同,隻要入夢,便是隻有元魂的形態,自然脆弱不敵。
但金焰熾鳳畢竟是上古聖妖,嵇清柏已來了對方夢中三回,都沒能取他性命,而一旦清醒,要想在現世裏殺掉對方,憑嵇清柏如今的修為,怕是連同歸於盡都做不到。
就算是在夢裏,境界修為的深淺也仍是有區別的。
佛尊法印無極,除非檀章主動釋夢於他,否則以嵇清柏全盛時期的修為也窺不了佛尊的夢境一絲一毫。
聖妖的夢當然也難入,嵇清柏憑著檀章身上的鸑鸞業火才尋到鳴寰的蹤跡,隻是沒想到進來時卻是沒費什麼太大力氣。
不過這其中怪異,嵇清柏也沒功夫細想,殺聖妖對他來說沒什麼心理負擔,鳴寰的命數不在六界之內,他死也不算真的死,最多多涅槃幾次早些入輪回罷了,反而有助於他的修為因果,這也是為什麼,嵇清柏始終搞不明白這隻死鳳凰幹嘛老來糾纏不去的原因。
在他看來,聖妖雖入紅塵萬千,但又脫離六界束縛,他無法成神,也不能成魔,隻是區區六界過客而已,萬年輪回時便什麼都忘了,又何必再與這塵世間糾纏孽緣。
能讓金焰熾鳳惦念這麼久,嵇清柏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在上次曆劫時碰到萬年剛入輪回的聖妖,欠了一張白紙似的鳴寰情債,對方才不肯輕易放過他。
但這金焰熾鳳明明兩次都最先想殺的是檀章。
白朝又說過他上次曆劫衝撞了聖妖輪回,佛尊特意下界出手相助……
“你倒是還有功夫想別的。”鳴寰頸肩中了一箭,沒死,但也沒醒。
嵇清柏當然也好不到哪兒去,他修為大不如前,鳴寰夢中的業火又燒的厲害,入人夢境就得承人夢意,修為越強的魔與神,自然夢意也就越難對付。
聖妖三番兩次被嵇清柏入夢後顯然摸清了些門路。
業火燒入夢中,平原起了高山巨峰,嵇清柏一腳踏入業火,便見遠處一隻金鵬披著火焰尖嘯著朝他衝來。
清夢冰綾從嵇清柏的手中飛出,束住金鵬鳥爪,鳥鳴淒厲,嵇清柏扯住冰綾想將它拉下地來。
金鵬自然不肯,鳥頭昂揚,巨喙張開噴出一股火柱,嵇清柏飛身躲開,挽起荊生,射出一箭芯火。
金鵬的鳥眼中了一箭,卻是越發凶猛起來,嵇清柏狼狽躲了幾次,冰綾始終拽在手裏,拖著鳥爪。
“不自量力!”鳴寰不知何時站在了金鵬的雙翼間,一手捂著左眼,一手提著鸑鸞刀。
嵇清柏隻覺手臂一緊,幾乎被拽的脫臼,緊跟著半身飛入空中,底下業火燎著了他衣擺,一路順著燒到了背上,嵇清柏像是不覺得痛似的,咬牙捏緊了冰綾,低喝道:“束!”
金鵬一聲慘叫,鳥爪被生生扯斷,嵇清柏從半空中跌落,冰綾旋轉著飛到他的腰間,將人堪堪托起。
下一秒,鳴寰舉著鸑鸞刀當頭劈來。
嵇清柏提弓擎住這一下,抬起腿,將聖妖踹飛了出去。
震裂的虎口幾乎握不住荊生,嵇清柏滿臉都是那隻金鵬的血,雙眼透過血霧盯著金焰熾鳳。
鳴寰撐著刀站起身,還沒開口損上幾句,天邊突然傳來了一陣陣悶雷。
這是要夢醒的征兆。
嵇清柏恨得咬牙切齒,孤注一擲舉起荊生,又一支芯火箭燃在了他的雙指間。
鳴寰倒是神色平靜,淡淡道:“省點力氣吧,夢貘上神,你想死在這兒嗎?”
嵇清柏一聲不吭,舉著弓的手臂輕微抖著。
鳴寰的元魂從腳邊燃起了光,一片片似星子般漸漸碎去。
“你為了他還真是什麼都肯給。”金焰熾鳳的眼神冷情奚落,碎片飄在了業火中,轉瞬即逝,火焰漸漸滅去,一滴天雨落在了嵇清柏的臉上。
“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有一天無量歸位,他把什麼都忘了,你又該如何自處?”碎片劃開了鳴寰那隻受傷的眼,那目光刺的嵇清柏心口劇痛。
“閉嘴!”嵇清柏在最後一刻射出了手裏的芯火,麵前卻已是一片虛無,他怔楞了半晌,身形突然脫力地晃了晃,眼前一黑,終是倒在了那片滾燙的天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