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先去古玩市場逛了一圈,王三笑買了一個七眼鴿哨,魏琮拿過來把玩了一會兒:“看上去挺厚重的,沒想到竟這麼輕?”
“太重了鴿子也帶不起來啊,”王三笑在鴿哨上比劃,“這是用葫蘆做的,削薄內壁,隻留磁皮,外麵再刷上桐油,所以看上去厚重,實際卻很輕,你是北京人,還不懂這個?”
“我哪有時間玩兒鴿子?”
“也是,”王三笑點頭,“你們有錢人都是玩兒小明星。”
“……”魏琮頓時被噎住了,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你買個鴿哨做什麼?”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兩人要去拜訪的老太太就住在沈陽道附近一個老舊的住宅樓裏,敲開門進去,室內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香,魏琮不由得肅然起敬——這老太太不是個俗人。
待見到真人的時候,魏琮更加確定了這種猜測,隻見老人家滿頭銀發步履蹣跚,卻神態淡然,幹枯的手腕上盤著一串沉香木雕十八子手串,含笑看向王三笑:“小王,你又來啦?”
“老太太,我又帶朋友來打擾您啦,”王三笑親熱地笑著,指向魏琮道,“這是南京澹冶拍賣公司的魏總,想向您征集幾件拍品呢。”
魏琮連忙伸出手去,握住老人家雙手,笑道:“老太太,您好,叫我小魏就行。”
“南京啊……”老人家微笑點點頭,“那很遠了。”
“現在有飛機、高鐵,幾個小時就到了,”王三笑將手裏的盒子送了過去,“這是魏總的一點心意。”
老太太坐在桌邊,打開盒子,發現是一個古樸的鴿哨,淡然的眼中亮起一抹神采,嘴裏念叨著“來就來了,還送什麼禮物啊”,說著將鴿哨拿了起來,左右端詳片刻,高興地拍拍魏琮的手:“這可是祥字哨,當年定做,都要好幾十大洋呢,讓你破費了。”
魏琮連聲說不破費,轉眼看向王三笑,滿心都是無以言表的膜拜。
王三笑佯裝不懂,問道:“這鴿哨還挺有講究?”
“可不是麼,”老太太將鴿哨翻過來,指著底部的花紋道,“這鏤空紅底,再加上這個祥字,是當初北京周春泉的記號,好東西。”老太太講解一番,抬眼看向魏琮,覺得越看越喜歡,笑道,“這哨子是你選的?真是個有心人,眼力也不錯,”說著將桌子上一本書掀開,“能給我講講這本書裏的門道嗎?”
王三笑淡淡地看過去,隻見魏琮麵帶微笑,沉穩地走到老太太身邊,低頭在書上看了一眼,眼角笑意加深,頓時放下心來。
魏琮笑道:“老太太涉獵真廣,這是清末兩廣總督張之洞的幕賓趙鳳昌的藏劄,又被稱為近代史料信劄,收錄了清末民初各界人士的往來信函、電報……”
“不得了!不得了!”老太太連聲讚道,“這回是來行家了。”
魏琮和王三笑對視一眼,兩人都笑了起來,老太太這顯然是在考驗魏琮的眼力,畢竟她玩了一輩子的收藏,不能僅憑一紙合同就隨便讓人拿走,她要試試這個拍行的水平。
認定魏琮是個有眼力的,老太太便放下心來,將二人帶入自己的書房,隻見牆上掛著兩幅書畫,書桌上擺著一本尚未抄完的《心經》,旁邊的宣德爐裏散發出陣陣清香……
老太太拿出一本小冊子:“我玩兒了半輩子古董,都在這裏啦。”
王三笑掀開冊子,隻見滿本娟秀的蠅頭小楷,詳細記錄著每一件古董的來曆,幾件明式家具旁邊,還詳細地畫著家具的雕刻和榫卯,即使沒有這些古董,單看這本冊子,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優質藏品。
魏琮恭敬地給老太太鞠了一躬:“能得您老人家垂青,實在是我三生有幸,我想為您舉辦一個專場拍賣,您看如何?”
老太太揮揮手:“都交給你吧,我年紀大啦,沒那個精力啦。”
魏琮效率驚人,第二天就派專人來和老太太簽訂合約,將古董們運到南京,專場拍賣取得巨大成功,得到業內一片好評,澹冶拍賣公司的名聲頓時又躥上一大截,儼然已經是享譽全國的大拍賣行了。